归兰低垂着脸,赤足踩在地上,踩过那几片掉在地上的碎纸片,沉默着回房间。
林逸人看着归兰的背影,看到那扇门被合上。眼中一潭深水,静默下暗流汹涌。再次捏起文件袋,里面还夹着一张薄薄的纸片。纸片上字迹歪歪扭扭,写着“离开林逸人”几个大字。
指尖用力把纸片捏皱,一并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明天跟我去趟公司,把委托书签了,然后我就得提交起诉了。后天我有个同学会,你陪我。”林逸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找了些正事来说,随后自己觉得语气有些生硬,跟命令似的,软了嗓音问,“好吗?”
归兰侧躺着,把背对着林逸人,细微的声音传来:“好。”
林逸人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归兰的腰身上,归兰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脸来。
通红的眼眶,脸色惨淡如白纸,看得林逸人吸了一口凉气,赶忙伏下身把人抱在怀里。林逸人知道,归兰被那些直戳隐私的照片刺进了心里。
“林逸人,我不是无罪的。是我自己选的。”
“不怪你。”
没有哭也没有闹,归兰的声音十分平静:“林逸人。”
“我在。”
“你走吧。”
林逸人顿了一下,反而把人搂得更紧,骨头硌骨头。
“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真的。”归兰伸手摸摸林逸人的脸,扯出一个笑,“我保证明天你看到的我会好好的。”
“不。”林逸人斩钉截铁地甩出一个字。心疼和担忧揪扯着心脏,她盯着归兰不放,仿佛要把她时时刻刻看在眼里才能安心。
“回去吧。你也回去好好想想。”归兰闭了眼,“你在这儿,又能怎么样呢?”
“不。我想要陪着你。”林逸人固执起来。她无法接受归兰在脆弱的时候把她推开,在她面前仍旧逞强。
最难堪的一面以这样一种难堪的方式呈现在林逸人面前,呈现在这个她喜欢的人面前,此刻林逸人的每一道目光每一个字都让归兰自惭形秽,几近崩溃。
“求你了。”几次被拒绝,归兰终于露出软弱的样子,双目通红,喉咙里再也忍不住地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求你了,林逸人。”
“归兰,你记得,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都在。”
林逸人走了。她终归是心软了,或许她不在,归兰更能酣畅淋漓地哭一场,或许归兰已经习惯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心理建设。
路灯和树木的影子把路隔成一段又一段,心底就和面前宽阔寂寥的路一样填不满。
林逸人回到了公司,整理了委托协议和起诉书,打印出来。
打印机吐出一张张泛着墨水味儿的白色纸张。
“你也好好想想。”林逸人反复回想着归兰这句话,脑袋像被灌了铅一样沉。
急切的脚步声和哭天嚎地的呼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总,出事了!有警察来。”
林逸人恍过神来:“找谁?”
转眼,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已经站到了她面前。一个警察举着照片细细比对着:“请问是林小姐吗?有人举报你嫖娼,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照片上,归兰扶着她走进宾馆,她记得那一天。归兰低着脸捧了她的胳膊千呵万护,五官恰好被遮挡。
“林小姐你放心,一张照片原本证明不了什么,何况还是两个女的,我们都不相信。你让照片上另一位小姐出来作证,我们做一下笔录就可以让你回来。”
警帽下露出的几双眼睛一齐看着她。屋外几个职员探了脑袋进来巴望。
林逸人众人的瞩目下笑得和平常并无二般,大方地把头发捋到耳后,露出整张清润的脸来:“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承认。”
“砰”的一声,一个警察的笔滚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