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君请!”说着乐信复又上马在前面引路,进了鸱之塞关隘。
堂上已备下酒席,华阳君在上座,公子浣在右,乐信在左。乐信高举卣杯敬华阳君,华阳君也举杯回敬道:“华阳与鸱之塞咫尺之遥,本该早来拜访老将军,怎奈琐事缠身,一直未能成行,今日到来见到将军老当益壮,威风凛凛,远胜年轻人,甚是仰慕,吾敬将军一杯。”
“老夫谢过华阳君。”乐信举杯一饮而尽,脸色露出一缕不快的声色,只一刹那便消失,那是他不愿听别人说他老了,要不是华阳君身份特殊,他非冲撞不可。
“乐老将军,在这关隘驻守了多少年了?”姬窟丝毫未有察觉,仍带着“老”字。
“回华阳君,已十年有余了。”
“哦,这么长时间了,这关隘有多少兵马驻扎?”
“这…”乐信看了看公子浣,没有回答。
“哦…”姬窟明白了乐信为什么不回答,便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中山国原是赵侯代管着,想必公子浣也对鸱之塞有所了解吧。”
公子浣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从代地到中山国,必须走鸱之塞,只要有过境铜牌,往来无忧,乐将军把守关隘十余年,确实辛苦了!”
“辛苦到没有什么,只是原来鸱之塞本归华阳城管辖,本将军既是华阳将军亦是鸱之塞守将,然而,在华阳君到来前,本将军就接到大司马府的文书,让吾为鸱之塞将军,调绵仲为华阳将军,吾就到这小小鸱之塞,守城看关来了。”乐信苦笑着。
姬窟听出乐信因他来华阳城而被降级,甚为不满,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是翟璜怕姬窟壮大,故意将乐信调离华阳城,并有意让乐信怨恨姬窟。要不是高赫和文公执意让绵仲随姬窟到华阳城上任,恐怕姬窟就只能孤单单地来到自己的封地。
姬窟岔开话题说道:“这一路之上,风景甚美,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想必将士们在此守关,每日里定会不枯燥,今日饮酒,不知乐将军这里可有助兴之物?”
乐信见问,犹豫了一会儿,道:“不知华阳君喜欢何物,可否让愚孙乐舒舞剑,一助酒兴。”
“善,就依老将军所言,烦劳公子前来。”姬窟高兴的说道。
不多时,只见一少年十四五岁,身穿左衽紧身短衣,足登皮履,腰扎宽带,手提宝剑,来到席前。乐信给其引荐,他倒身便拜,公子浣在旁赶忙起身搀扶,乐舒便舞起剑来。
姬窟看乐舒之剑术确有真传,甚是高兴,一时兴起,也下到席前,解下宝剑和乐舒共舞起来。姬窟自幼受鼓须传授武艺,自然剑法娴熟。两人本来年纪相仿,高矮胖瘦相当,你来我往,一进一退,插招换式,上下翻飞,舞在一起甚是好看。
乐信和公子浣皆看得入神,连声称赞。
姬窟收式,拍拍乐舒,笑着说道:“公子现有事可做吗?”
乐信急忙接话说:“回华阳君,愚孙现跟卑职在军中见习。”
“跟吾回华阳城吧,做个随侍郎中可好。”
这乐信赶忙将乐舒按在地上,磕头谢恩。
这酒席因乐信高兴,加之姬窟又好饮,便一直喝到半夜才结束,只把在一旁相陪的公子浣累得筋疲力尽,早就靠在屏风边似睡非睡。
乐信命士兵将府中上房打扫干净让华阳君和公子浣住下。
他们在喝酒时,屏风后面有一人悄悄的关注着华阳君。此人正是老将军乐信之子乐羊,看到华阳君在酒席上的言谈后,晚间对其父乐信说道:“儿观华阳君,乃庸人也。”
其父乐信嘲笑地问道:“尔就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庸人?尔本事不小啊!”
“父亲,您听儿说,这华阳君,年纪不大,傲气不小,心无城府,处事草率,儿看其难成大事。另外,他虽年纪不大,酒兴却很大,不醉不归,这样的人难当大任。再者,酒席上问主将关隘布防之事宜,守军兵力多少,甚是不妥,更何况旁边还有外帮之臣,这是毫无军事基本常识的人,所以儿认为此人乃平庸之辈,非明主!”乐羊肯定的说道。
“他是庸人,不是明主?那尔认为明主是谁?尔的明主在哪?”乐信有点不懈的问道。
“儿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明主在哪,但只要有儿认为的明主出现,儿将马上去追寻他。”
“尔去追寻人家,人家就要汝?尔不看看尔那颓废之样,尔有那能力吗?”乐信越说越生气地看着乐羊,又说道:“吾二十年前就让尔在军中锻炼,从伍长做起,尔倒好,干了没几年,就死活弃之自去,非要到鲁国找孔丘的弟子学什么儒家之道。学了好几年,学到了什么?还不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都快不惑的年纪了,没有个一官半职,一家人还靠吾这把老骨头养着你们,尔还有脸说找明主。一年年时光都被尔荒废了,今去这,明去那,也不知道串到哪里,这中山国的各邑都让尔转遍了,到处给人家讲为人之道为官之道,也没看到谁家留尔当个长期的门客。吾都替尔难过,尔也是有了妻儿老小的人了,该收收那浮躁之心了,干点正事吧。这华阳君正好在这,此人豁达,知人善任,为父去求求他,给尔在华阳城谋个职位,应该不难的。”
“父亲,您千万别求他,就是他同意了,儿也不去。”
乐信暴跳如雷地一拍案几,大声说道:“尔不去,尔不去,那尔就去死!”
“父亲,儿这一辈子宁可不仕,也绝不愚忠。儿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