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焦回到后营来拜见姬窟,将前面的排兵布阵情况向姬窟汇报一番,然后,又起身再拜道:“臣,恳请主公,秉承先主遗诏,即刻继位中山国君,号令臣民,讨篡窃姬吉生,伐国贼赤章丘。”
姬窟沉吟片刻,问道:“君父之牌位未立三日,就去服而新,可妥?”
公孙焦说道:“想当初,秦趁晋文公新丧,出兵灭了滑国,威胁到晋国,晋襄公姬欢搁置了丧礼,而将丧服染成黑色,即刻率兵于崤山设伏,全歼秦军,俘秦三帅,使秦军闻风丧胆,秦国朝野震动,此役既巩固了晋文公既得的霸主地位,又展示了姬欢的雄才大略也!今主公率雄师一路斩将夺城,将士同心,士气高涨,此时已将贼子们团团围住,中人城唾手可得,擒贼复国就在眼前,岂可因繁礼而贻误时机呢?”
姬窟点头赞许道:“公孙大人言之有理,若非卿之谏,恐误了大事!”
公孙焦又说:“臣今想起了易大夫了…臣虽不及易大夫擅卜吉日,但也知一些玄机,现在恰是正月,而后日又逢望日,可承继位之典,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姬窟欣然应允。
公孙焦和鼓郊立刻下去安排诸多事宜,并派人马不停蹄地去通知齐国田白和晋国赵浣。
公元前414年正月,姬窟在中人城外的军营之中继位中山国君(中山武公),军中众将皆来朝拜新君。齐国田白和晋国的赵浣紧急派使臣前来军中祝贺。随即,姬窟以中山国君的名义发讨贼檄文曰:“赤章国贼,祖既奸佞。舔痔结驷,网罗亲党。任人唯亲,贿诱名爵。攘窃民意,残忠害良。剑履上殿,目无君主。簠簋不饰,渎乱臣纲。愧君信依,坐昧良心。囚君之幽宫,矫诏逼主。于春堂,颓堕诞孽。此祸国殃民之贼,毒虐中山之鬼,天地难容也。
国之有母,魏公子倾,侍君矜悯,威仪有肃。然狐媚先惑主,狼心后害人。曾遣使逼结发自缢,施蛊害公子逃亡。复赶尽杀绝,阴使刺客。穷兵黩武,兴师伐阳。更拥孽子而窃位,倚母国而欺君,此骊姬之妇,乱国惑本耳。
先君仁厚,爱民如子,为斯民之主。臣子忧国,肝脑涂地,安社稷之兴。华阳君姬窟,禀先君之旨,承上天之命,已继位中山国君,凡中山国之土,万民归心,中山国之臣,齐拥一主。今兴仁义之师,御王者之武,护国之祚,铲除贼子,救济斯民,举国上下,同讨赤章国贼。无论庙堂之臣,市井之民,皆应爰举大旗,同仇敌忾,何有不灭贼子之理。倘与贼子同心,抵抗神武,则为中山国之敌,人皆噬之。
匡复中山,新君临朝,以仁为本,以德为怀,臣民皆赏,共享山河。此檄书临城,乃对臣民之告,广宜传扬。”
然后,全军拔营起寨,浩浩荡荡的往中人城进发。公孙焦也急忙回到前营与绵仲商议进兵之事,并将曹贰叫到军帐中,对其说道:“曹内使,主公已秉承先君遗志继位中山国君,现公子吉生乃篡位之孽子,赤章一族乃祸国之国贼。”说着将讨贼檄文交于曹贰,接着说:“此檄文,汝带回中人城,交于司马大人和汝家司空大人,让他们广为传扬,聚民心,乱贼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啊!”
曹贰见檄文如见国君,便下拜道:“臣万死不辞,难报君上之信任!”于是忐忑地将檄文接过,小心翼翼地装于怀里。
公孙焦又说:“曹内使随绵将军去吧,他会安排汝回到中人城。”
曹贰毕竟是一文臣,难得见军中这磨刀霍霍杀气腾腾的大阵仗,心中恐慌不已,刚进绵仲的军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杀”,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原来是军兵在排阵演练格斗术,绵仲笑着对他说道:“曹大人不必惊慌,本将军保汝毫发无损地回到中人城。”
曹贰连忙施礼道:“一切…一切皆拜托绵将军了!”
绵仲将副将牛符和偏将许凯召进大帐,对二人言道:“再有一个时辰,祁将军的左营就要杀向中人城了,不出所料的话,就会与赤章牤的军兵狭路相逢,到时我们和右营的高将军一同对赤章牤实施包围,汝等各自下去准备。牛将军,汝带领一千军兵沿着滱水河东岸前进,千万不可冒进,吾总感觉这河岸似有伏兵。”牛符点头领命下去。
绵仲又对许凯说道:“许将军,曹大人就交给汝了。汝随本将军一同迎战赤章牤,汝带人要多抓俘虏,然后将曹大人替换服装,混入其中,想方设法送那些残兵和曹大人回去,务必保证曹大人的安全,否则无法向国君交代!”许凯唱诺带着曹贰而去。
再说祁宽带领军兵已到狼山的山脚下,抬头望向小小的狼山,疏林枯木银装素裹,孤鸟盘空叫声凄凉。风沿着山脊吹来,甚是寒冷。这里只听见风声和鸟鸣,别无杂音,祁宽据此确定山上没有埋伏,于是他放心大胆地指挥军兵继续往中人城方向前进。
但是,祁宽对自己的军事素养过于自信了,他哪里知道,这山上的确埋伏着一只伏兵,而这只伏兵连赤章牤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这是从庆都城退下来的赵虞。赵虞在庆都城被鼓须打败,丢了城池,他怕被赤章丘责罚,所以未敢回中人城,而是带着一千残兵绕路往左人城而来,在狼山休整时有斥候呈报说:“有敌华阳君姬窟的军兵正在沿着滱水河往狼山而来。”
赵虞问:“可知是姬窟手下的那位将军吗?”
斥候小校回答:“回将军,是祁宽的军兵。”
赵虞听到是祁宽率领的军兵,就有点不屑一顾,他希望是高平,因为当初在华阳城里是高平带兵围剿的他,他至今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报复,他想:“此时在这里如果是高平,那该多好啊!那么吾就可以一雪前耻了。唉!只可惜眼下是肥城的祁宽,好吧,既然让汝撞到了吾的手里,就算汝小子倒霉了!”他不由得抿嘴一笑,下令军兵悄悄地于狼山北面埋伏下来,而他居高临下看着祁宽的军兵从狼山的南面山脚下走了过去,他此时好像是看着一群滋滋冒油的肥羊在他眼前经过,让他异常地兴奋!
祁宽知道自己既是先锋,也是香饵,他要看看是谁第一个咬钩,所以他索性肆无忌惮的放开手脚大步向前,往中人城下而来。
军队离开狼山不到一舍之路,就听见号角齐鸣,杀声四起,一支军队突然从两侧杀了出来。祁宽忙稳住阵脚,心中暗喜,果然有埋伏。他仔细一看,对方的战旗上袖着“阴”字,原来是曲阳城的阴单和唐毛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不由得又疑惑起来:“这咬钩的鱼不大呀,赤章牤在哪里呢?”
这时只听唐毛对祁宽喊道:“来将可是祁宽么?”
祁宽回答:“正是,尔等可是曲阳的阴单和唐毛?”
“没错。吾说祁宽,尔和祁休,都是食君禄,受国恩之人,怎么就不知道报效朝廷呢?跟着反叛姬窟有何好下场?”唐毛对祁宽说道。
祁宽被唐毛的一番话说乐了,不由得笑道:“尔等都被杀得丢城失地,俨然如丧家之犬,龟缩在中人城下,怎么还有脸讥笑他人。吾主华阳君已经秉承先君遗训,继位中山国君,尔等这些追随赤章老贼的人,已经是国贼了,哼!尔等才没有好下场呢?在此奉劝一句,现在倒戈投降未为晚矣!”
阴单和唐毛听闻姬窟已经继位中山国君,也为之一震,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阴单冷笑道:“唐将军,休听他胡言,什么国贼反叛,咱们只认中人城里的国君和赤章国相。”唐毛点头赞许,于是二人各自驱动战车撒开战马带兵杀了过来。
祁宽见状,急忙令副将张业和林泉各率左右两路军兵分别迎了上去,而自己则摆脱眼前之敌,率领军卒直插中人城。祁宽心想,这两人不过是两只山鸡而已,赤章牤才是他要找的大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