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下的传言大多都是负面的,因着槐阳城的现象过于诡异,天下传得神乎其神,完全沉浸在那诡异却唯美的异象之中。
完全没有注意到,大雪过后,槐阳城被派出一大批白衣暗卫,个个皆是西云天下的绝顶高手。他们直扑京都而去,目标只有一个——云清。
当然,更不会有人料到素来体弱多病却温柔如水的天下第一美人竟会在数日之后发动了槐阳政变。谁都没有想到,那个传言中有着龙阳之好的胭脂公子竟会向自己仰慕一世的兄长下手。
于是,又有人传言,公子兮府上的那一场大火不是天灾,实际上是人为,是云清容不下公子兮,是以准备一场大火困死槐阳君。只是,天不如人愿,那绝世女子救了公子兮。虽然那绝世女子救了公子兮,自己却没能走场,随着大火化作了灰烬。
也就在那绝世女子死去那一刹,素来有龙阳之好的公子兮竟然爱上了那绝世女子。是以,槐阳君对长公子下手的时候丝毫不再顾念旧情,一心只为自己心爱的女子报仇。
后来人们发现,槐阳事件之中,无论如何传,始终少不了那位绝世女子的身影。于是好奇的天下人开始探究究竟怎样的女子,在那一刻有那样不为生死的胆气。其实大多数人只是好奇,如公子兮那般的男子究竟会爱上怎样的女子。
最后的最后,人们探究出来的事实几乎是接近真相。那一刻人们恍然大悟,八年前,那一日载进兮王府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少年与孩子,而是公子兮所有的悲喜与孤独!
于是,天下人一拍大腿,原来柔弱的公子兮喜欢那样的女子!
那个时候,那个女子就与平常人家的女子不一样,温婉的容颜,却隐隐散发着山河一般的气势。
是该那样的女子,天下第一美人,是该中意那样的人中之凰!
就在天下人惊煞槐阳城那场雷火大雪的时候,就在纵兮匍匐在雪里不肯起来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槐阳城外,一辆马车匆匆而来,前后停留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又匆匆而去。
十多年以后,方才有老兵回忆,那一晚驾车而来的白衣男子像极了帝师谨谦。只是历史永远无法揣测到,当时那位槃良的君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槐阳城外,且尚未进城便匆匆离去。也没有人知道,那马车内到底载来了何人,又载去了何人。
在纵兮与云清公然敌对的时候,一场酝酿了二十余年的阴谋彻底拉开帷幕,并且即将迎来数月之后的一场更为令人瞠目的政变。
成者王败者寇,事在人谋,只是谁也逃不过命运,成败一时,洗尽铅华之后,终于还是回归到命运之初,按着命轮的轨迹一步步推进历史。
云清被带到纵兮眼前的时候,纵兮有一刹的微怔。
他以为这一个阴戾的男子定然是早就做好了防备,却不料他如此快速地来到他的眼前。上好的锦缎干净整洁地裹在身上,他眉目舒展,嘴角略略含笑。
“兮弟,我来了。”锦袍男子拂了拂衣袖,笑意从嘴角沁出来:“兮弟有事捎个信便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云清略略抬了抬眼角,淡淡地望向纵兮。槐阳城的一场天火,他也是听说了。再见这个温柔的男子的时候,他再也见不到以往的柔和。冲入眼眸的是浓郁的煞气,只见那个男子周身笼着阴霾,眼里的枯寂凝结着化不开的冰霜。
传言,他心上的女子死在了那场大火?
“秋姑娘也在。”云清目光落在静立一处的女子身上,难怪那一日去堇臣那里没有见到这个女子,她于是回了这里。
“婢子是公子府上的人,自然
是要回来的。”秋韵笑得温婉
那个时候,云清对苍家下手,杀伐是盛了些,却并没有将苍家赶尽杀绝,更是对苍堇臣另加待遇。她是想,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阴谋。云清对苍家的下手,或许也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让公子兮放松警惕。
虽然心中愧对苍堇臣,然而终究是知道孰轻孰重。公子的谋略甚大,槐阳城一城人的性命皆系在公子身上,她断断不能因为私人的感情,而葬送了公子的大业。
她本想着,自己跑一趟槐阳,顺便见一见子棠,好些时日不见子棠,她心里想她想得紧。她记得,她离开槐阳城的时候,子棠与公子还处在水火不容的境地。两个相爱的人,各自不肯低头,暗自较劲。
只是不曾想到,待她回来的时候竟是撞上了槐阳城的一场大火。那个时候,若是再城外不去追那辆马车,赶回来的时候或许还能见上子棠最后一面的吧。只是偏生错过了那个时辰,如此一错,便是此生不复相见。
她断断没有想到,那一场大火竟然会葬了她的子棠!
眼眸有些酸涩,秋韵敛了敛眼帘,不知道怀若知道子棠已经不在了会是个怎样的心情。那日晚上,他分明已在城外,却没有进城。
那晚,秋韵赶到槐阳的时候,恰逢怀若驾车离去。
秋韵心生警惕,弃下满城的火色,拎着长剑尾随其后。奔出数里路程,马车忽地停下,只见车上下来一位白衣男子。
男子缓缓而来,静静地立在月色之下,月色拢在他身上,生出淡淡的光华。
“韵儿,你出来吧。”
那一刹,藏身在阴暗之处的秋韵陡然一颤,手中的长剑险些落地。她探出眼去,借着月色细细望了一眼月色下的男子。
那个白衣男子俨然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
“韵儿,我知道你在。”
怀若浅浅开口,温柔吐字。这个男子再不是昔年那位痴愚公子,他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者,华贵的气质,嘴角浅浅擒笑,是一如往昔的干净。这个男子,永远都是湮香山山顶的落雪,皎洁得不容凡人亵渎,只是淡淡一撇,便是闪了神思。
秋韵从阴暗处缓缓走出,隔着数丈的距离,两人浅浅相望。
“韵儿,他可有为难于你?”怀若速步上前,一把握住女子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