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太空旷且漆黑,要不是走廊尽头贺笙的办公室亮着灯,余嘉宁说不准都不敢踏进来。
好强要面子的小孩儿不肯承认自己怕黑,但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还是心下一紧地抓紧了双肩背的带子。
“怎么连灯都舍不得开啊是要破产了吗。。。。。”
余嘉宁皱着脸小声抱怨道,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往唯一的光源处去。
他没有敲门的习惯,此刻只能替贺笙感叹一句还好没有——
“贺笙——”
余嘉宁闯进门见到眼前景象的本能反应是失声惊呼,他漂亮的浅棕色瞳孔骤然放大,打着兴师问罪来的嚣张气焰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不做他想地,利剑般的速度冲上去将滚落到地上面色惨白的男人抱在怀里。
他抖着手探鼻息,确认贺笙安然无恙后又庆幸又紧张地大口喘着气,他毕竟只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孩儿,平时色厉内荏惯了,此刻更显慌乱。
贺笙晕过去前明显是紧紧护着胃部的,从散落在地上的白色药片来看,他大概是经历了相当可怖的疼痛,最终挣扎无果地失去了清醒意识。
余嘉宁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电话叫的救护车,跪坐在地上将人抱在怀里,抑制不住地身子颤抖着给贺笙做人工呼吸,一双伶俐的总是亮晶晶的眸子已然写满慌乱的呆滞。
“贺笙。。。。贺笙,你再不醒过来我要生气了。。。。”
“别吓我,我不会害怕的!我、我不和你吵架了。。。。。”
“以后也不气你。。。。”
小孩儿胡言乱语地抹了抹不自觉流下来的眼泪,余嘉宁心焦地等着救护车,别无他法地将怀中失去意识的男人抱得更紧。
以余嘉宁的阅历来说,他很难理解自己当下的心态。
明明已经担心得站都站不起来,但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贺笙有了做任务之外的心思。
大概是急救动作奏效,紧紧贴在小恋人怀里的贺笙忽然在余嘉宁的注视下皱了皱眉,极其难以忍受地动了动眼皮——
“贺笙!贺笙贺笙!”
“你醒了吗?你是不是醒了!”
余嘉宁惊喜地瞪大眼睛动了动胳膊,给怀中人不小的动静,贺笙先是用尽全力一般地睁了半只眼又迅速闭上,紧接着几下挣扎,余嘉宁那张泪痕未干满是惊惧的小脸儿便映入眼帘。
从疼痛昏迷中自然苏醒实属不易,贺笙在胃口疼得打滚儿的前一秒还在想,如果在如此危急存亡的时刻倒下,那真是一点儿也不帅了。
况且他隐约记得余嘉宁还跟自己生着气,贺笙难以想象,这算是车祸之后第二个九死一生的时刻,他想过再次睁眼是见天使还是见阎王的问题,但没想过两次都是见余嘉宁。
“。。。。哭什么。”他还虚弱得很,说出来的话几乎是气音。
不问还好,被吓飞了七魂八魄的小孩儿见他醒过来,绷着那股劲儿断开就像决了堤的都江堰大坝,湍急水流以震撼之势往外宣泄,一如此时此刻紧紧抱着贺笙的余嘉宁,号啕大哭的哭声。
贺笙胃里还是难受得很,但被他这么哭得没了主意,只能撑着劲儿拍他背哄人,紧皱着眉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恍惚间,贺笙忽然觉得他们二人,就像雨夜被巨浪掀翻的船桨和白帆,难以消受疾风骤雨电闪雷鸣,在多方势力不留情面的围剿之下终于变成了破布和烂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