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可能只有他自己是破布烂木头,余小少爷是穿得干干净净的,爱哭的小王子。
不过小王子脑子不好使,会把湿漉漉脏兮兮的烂木头抱在怀里带回家,然后擦干净晒太阳,再兴高采烈地木头说——看吧,我救了你哦,以后就做我一个人的好木头吧。
到了医院之后余嘉宁已经不哭了,因为刚刚在救护车车窗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眼睛肿得有多夸张。
“。。。。。老混蛋,你赔我。”他抽抽搭搭地弓着身子握紧贺笙的手,男人躺在担架上脸色难看得很,但救护车内全都是专业的医护人员。
贺笙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声音极轻地问了句什么。
“我隐形眼镜哭丢了一只,另一只我也扔掉了。”
余嘉宁的声音太委屈了,委屈到含着足以滋润北方整个冬日的水汽,听得身边的护士姐姐不自觉笑了出来。
贺笙缓缓闭上眼,余嘉宁见状表情骤变,却被对面的医生及时安抚住,利落且轻声道:“请您别担心,病人现在极度疲惫需要休息而已。”
余嘉宁很听话地乖乖坐正,但他的目光已经无法从贺笙脸上移开。
海啸来临前一刻是什么样的呢?
原本平静地海平面会从岸边开始向后退,裸露出浅滩并将鱼虾搁浅,发生完整的且蔚为壮观的退潮。
紧接着,巨浪水墙从远处的水中央掀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过去,完全不给方才好奇驻足的旅人任何机会,无差别地一并将岸边建筑掀翻占领,澄澈蔚蓝的海水不再有具体的颜色,却有了恶魔的形状。
余嘉宁感觉自己此刻已经漂浮在灭顶的巨浪之中,他不得不在情绪最脆弱地一刻承认某些既定的悲哀。
曾经以为会用来怀念一辈子的那张脸,余嘉宁已经无法将贺笙的脸与之重合。
直至眼看着贺笙进了急救室,独自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等待贺云帆许悠年时,余嘉宁才在旋涡般的回忆中记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
“展文。”
他轻轻地,像是祈祷般虔诚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他发现自己喊出这个名字时仍然控制不住地嘴角带笑。
但或许只有余嘉宁自己懂这一刻的如释重负。
“我好像做到了,阿文。”
“他不是你。”
“我分得清啦。”
过堂风难得轻柔,抚下小美人儿坚强倔强的两行清泪。
“不要再哄我了,这次真的会幸福啦。”
余嘉宁背过身去对着墙角用力颤抖了几许肩膀,哪怕是无声痛哭也叫他肝肠寸断。
无人知晓他心间的酸涩挣扎,十九岁的青涩灵魂被逼无奈对痛苦释然,他的命运亦在幡然一刻被自由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