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睁着双大眼把来来往往的人寻了个遍,没那人影儿。
正在悔恨自己粗心,下趟回开的一路车长鸣一声,擦身而过。她一抬头,透过车窗,望见那张虚胖囊囊的脸,闪出得意的狞笑,随着车速,一闪而过。
岳萍眼睁睁看着汽车越开越远,急得两眼冒火,一辆三轮登来,不说三、四,跃身跳上去:“快,快登!”
车夫不解地:“往哪去,同志?”
岳萍边催他,说:“追前面那辆一路公交车。”
车夫见她有急事,两膀一晃,飞似的冲去。
当岳萍赶到前边站时,车已开走。她让车夫停下来,匆忙打量了下刚刚走散的乘客,竟没那人。她怕遗漏掉,把视线扫了个大圈,仍然没有,又匆忙跳上三轮。
车夫有些冒火:“同志,你到底要干啥?”
岳萍见是个老实巴结的人,就粗略地把实情告诉他,车夫听后:“你不早说。”一晃膀子,象离弦的箭,朝着开远的汽车猛追过去。
尽管这样,还是晚了。
赶到前边站牌时,汽车已经开走。岳萍见没那人的影。本想挂个电话,让派出所阻拦,放眼四顾,附近尽是些低矮破旧的民房,残垣断壁的围墙,怕一时难找到。车夫见她为难:“同志,这路车就最后一站,保证让你追上。”
岳萍激动地:“那就难为你了。”
车夫使出浑身力气,车似在马路上飞,岳萍只觉两耳生风,车辆行人,一闪而过,以至使路旁的人投来不瞒与责怪的目光,嘴里在谈些啥,他俩根本听不见,也不想听见。岳萍见车夫浑身是汗,心里很抱愧。可她的心比车夫还急,随着三轮的飞速前进,身子前倾,拳头紧握,机械地摆出个随时准备搏斗的架式,两眼不眨地望着前方。终于,汽车收进眼帘,象故意和他们赛跑,在柏油路面上疾驰。
他们尾随汽车出了城,岳萍眼一斜,沁芳湖边的白塔跳进眼帘,再一望,医院的楼宇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霭里,隐隐在望。真没想到,此时会以这种形式回到院里!心情十分激动。三轮猛地震动了下,她一惊,回过神来,向前望时,汽车已穿越十字路口,车夫正要冲过去,红灯亮了,一串南北奔驰的卡车,凄厉的鸣叫着,呼啸而来。岳萍急出身冷汗:等这长龙般车群过去,到啥时候?眼巴巴望着追赶的汽车,乘客已经下车。正焦急万分,这当儿,只听车夫说声:“坐稳。”路警挥了下指挥棒没拦住,两膀一晃,“嗖”冲过去,车尾几乎擦住疾驰而至的卡车,险些车翻人亡,岳萍立时吓得面色蜡黄,喘不过气儿。
三轮“咔”的声在车旁停下来。
她迅速跳下车,乘客已走散,扫了下周围四散人流,没那人影,难道飞了不成?忙把视线向远处眺望,见一人在沁芳湖坝上一闪,下去了。岳萍一望油篓似的个儿,撒腿追去。
原来特务胡森,在开往汇江的路上,对她产生了狐疑,猛然想起,到医院与毕哲峰接头时,曾撞见过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恨不能从车上一头栽下来,但她与己隔椅相坐,一举一动,都逃脱不过她的眼睛,如坐针毡般到了汇江,为甩掉岳萍,有意让她听见买了三站票,刚到头一站,车未停稳,就闪身跳下去,一辆车正好对开过来,挤身上车后,擦了把满脸臭汗,长吁口气,得意的狞笑着“我叫你越追越远。”
他直到离汇江医院最近的站下车后,急匆匆朝沁芳湖方向奔去,登上湖坝,见没人追赶,才松了口气。
他作贼心虚,见已到目的地,不时回头四顾,唯恐半路上再杀出个人来。突然,小獾眼一眨巴,瞥见了岳萍,这一惊非同小可,趁离的远,腰一弯,头一低,象抛出去的皮球,嘴拉风箱,急走如飞。
十六 彤彤心 64
岳萍紧追慢赶,登上沁芳湖坝时,他的身影便收在视线以内。清沏见底的沁芳湖又呈现在眼前。一见那悠悠清水,映着蓝天白云,岳萍倍感亲切,说不出的激动。青年男女身穿紧身游泳衣,潜游嬉戏,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搅得天在颤抖,云在晃动,玩得那么惬意,惹人眼馋。
岸上柳荫下,花丛中新修的靠背椅上,对对情侣,边喝汽水,边喁喁私语,摩肩擦鬂,旁若无人地陶醉在绵绵情意中。浓荫后面,笑声朗朗,湖心亭周围,几只画舫,红绿伞下,女的放声高歌,男的慢摇双桨,小船悠悠前进,如痴如醉。一条小舟,划到岸边,涌着浪花来到岳萍脚下,船上一双情侣,那么多情,青春的韵律在明媚的阳光里荡漾,在彼此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爱的渴求。岳萍看了,一种青春女子本能的萌动,*着她的心,一时心猿意马,不能自己,真有几分眼热和嫉妒。啥时也能象他们那样,脱下戎装,和和平平地生活……正想入非非,猛见猎物发现了她,好不心焦,飞步冲下湖坝,穷追不舍,只怕钻进生活区,不好寻找,本想喊人截获,院部门口尽是些摆摊的,卖饭的,乱糟糟在招揽生意,讨好顾客,一个熟人也没有,只怕造成混乱,反使他溜掉。
岳萍见那人到院门口时,从里面走出个人,朝那人看了眼,他似乎扭了下头,狂奔过去。岳萍见是陈寿延,忙喊:“快,抓住他,别叫跑了……”
陈寿延象根本不意识她的话,大步迎来,老远就喊:“啊哟,是岳萍!”眨眼,两人接近,上去拉住岳萍一只手:“你这是……咋回事?”岳萍仍不停地冲去,忙不喋地说:“啊,半年多不见,看瘦多了,就你一人回来?……”
岳萍受他拖累,前进很吃力,忙打断他的话:“快,抓特务!”用劲挣脱他的手,飞步而去。
不知陈寿延哪来的劲,几步追上岳萍,抓住她的衣裳角,吃惊地问:“什么特务,在哪里?”
岳萍生气地:“就刚才那个人。”衣服差点被撕扯,才甩脱他。
岳萍被陈寿延这么一挡一拉,特务钻进生活区,一拐不见了。
正是午休时候,生活区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追了阵,不见踪影。几个小孩,浑身赤条条的象小泥猴儿,正在玩打土匪,捉特务,嘴里喊着冲啊,杀的,滚着堆跑来,岳萍拦住他们打问,一个个洋象百出,扭嘴歪鼻子的,回不上话。
白白追了一夜,却让从眼皮子下面溜掉。好不悔恼。他为啥转着圈往这里跑?跑到这里又不见了?及时通知了派出所,马上*搜捕,亦未见疑迹。
岳萍怀着疑团,和刘栋、田光分析再三,一致认为,“鬼”就在他们生活区。而且认定,这杨老头就是这里的特务头。刘栋见岳萍在生自己的气,笑笑说:“虽没逮住,却发现了狐狸洞,根据几个月的观察,总觉得李承斌家不太干净。我们派人查阅了其妻杨姣梅家情况,其父杨万利日伪时曾任征缉队长,专管捉拿绑架我进步人士,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刽子手,在兵临城下时举家潜逃。这“杨老头”会不会就是杨万利?陈寿延的做作,更证实了我们的怀疑,收获不小哇,马上汇报市局,全力破获。当然,秋菊如能逮住那个人,对这一案情更主动了。
岳萍汇报了下支前人员情况,一来担心淑菲下落,二来怕张伟、肖冰不见了她会更慌,引起全院不安,没顾上休息,便心事重重地乘车朝战地返去。
夜里,张伟、肖冰正朝另一个方向找淑菲时,听到东南山上一声炸响,两人忙朝那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