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忙倒了两杯水,拿来湿毛巾让他们擦了下脸。
两人大口饮完水,环顾左右,没敢张口。
室内,死样地静。
严忠让两人坐下,人没出事,一块石头落地,见有顾忌:“大胆地讲,这里没外人。”
两人喘息了阵,谈出事件前前后后整个过程,说到惊险处,室内每个人不觉毛骨悚然,为严忠,更为他俩捏着把汗。
这时,江枫已大汗淋漓,二人早讲完,满屋人谁也没说话,思绪,还沉浸在惊心动魄的一瞬车祸中。
严忠在沉思,没首长果断命令,对方阴谋终得逞,自己也魂飘荒野,谁与赖青一伙抗衡?
小康打破沉默:“还有一事,请示首长,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从两人谈话中,我单位侯三在与他们传递情报。”
众人不由一震之余,严忠走前一步,严肃而慈爱地:“说具体点,把听到的每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两人又喝了几杯水,深沉地把赖青、刁锋寻找他们时说的每句话,每个细节,一人说,一人补充,详细讲了遍,最后,小康宣誓般:“我们讲的句句是实,当时,躲在地下个小坑里,用草覆盖着,刁锋一只脚只差半步就跨入坑内,我们不言而喻做好拼搏准备,当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
屋里人不由郑重点了下头。有惊无险,实属万幸,严忠思考少倾,向李琳:“速将侯三关禁闭,连夜审讯。”
侯三到是痛快,竹筒倒豆子,将赖青收买他的用意,通风报信经过,从当年林飞交给张伟材料谈起,直到监听严忠从省城出发时间,几年活动,和盘托出。
严忠问:“他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李琳说:“他交待了,侯三是彰州人,由叶辉、陆文逊牵线,认识赖青、刁锋,其目的是转业后许与他安排个好的工作。”
“卑鄙!”严忠说了句,众人走后,用专线向权政委作了汇报,并征求指示。
权政委沉痛地,这也许是黎明前的黑暗,垂死前的挣扎,说白点,回光反照,坚信,这反常局势决不会持久,要他起到“长城”作用,曙光到来前,要千方百计保护好那批老同志及汇江人民,当然包括自身安全:“他们是建设祖国财富,我们各级学校、尤其大专院校,停办多年,刚起步,就树了个白卷状元,抓了个以死抗挣学习的‘英雄’,致使马振扶事件轰动全国(54),本来那些‘臭老九’就身无宁日,这下更遭了殃,全国中小学教师又被一鞭子赶回原籍(55),有的地方人才云集,只好去修大寨田,文化滞后的贫困乡村,百里难觅一名教师,青少年形同处在荒漠中,人为地制造文盲,到时青黄不接,谁来担起建设重任?打个比方,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汽车轮子,知识——就是科学技术,没有它,我们凭啥实现四个现代化?作为前人,再风大浪险,也要为后人植些‘树’,到时,也好‘乘凉’。”
首长一席话,思远虑长,更增添了严忠斗争勇气与策略。
面对汇江斗争的惨烈,正思虑下步应对策略,江枫进来:“报告首长,门外有个满脸头、满头脸老人,貌似疯子,说话又有条理,非见你不可。”
严忠一怔:“你说什么,满头脸……?”
二十四 为避险 严忠改施调包计 诉实情 一洗肖冰陈年冤 108
江枫才意识到自己说拐了嘴。
江枫跟严忠多年,虽有上下级关系之别,又有情同父子浓浓情深。尴尬地笑笑:“是这样,门外有个猴子似的满脸毛,头却明光贼亮老头,指名道姓要见你,问他有啥事可以转达,他不干,还说,你一天不见,他等一天,十天不见,他在门口等十天,看去也怪可怜,那些盯梢的,认为是个疯子,不阻不拦,还远在一旁窃笑,起哄,鼓动他进来,以当笑料,看首长能否给他安排点时间。”
严忠没表态,一年又一年的惊魂,群众在弥天长夜里顽强地斗争着,也在呻吟着,再难忍受下去,受害者找他的人,何止万千!早触怒赖青、刁锋一伙。班子会上,赖青声色俱厉,只差没点名:“有些地方,居然成了右倾翻案风老巢,‘四、五’反革命土围子,公然与中央*首长唱反调,明摆着在对着干,不论什么单位,职务高低,决不容忍与红色政权作对,到头来只会碰得头破血流。”
刁锋不阴不阳,故意装出一付高超圆滑痞子相,也不忘表演一番:什么旗手指示啦,*首长讲话啦,可说吹捧、神化,不遗余力,肉麻得让人作呕,公然狂叫:“决不允许有人煽风点火,死灰复燃,如有谁敢公然跳出来背道而驰,酿成政争,会毫不手软地让他从红色政权中消失。”
嚣张气焰,不可一世。
陆文逊终撕去怀抱琵琶半遮面破布,亮出原形:“有谁不计后果,任意胡为,只能咎由自取,撼山易,撼红色政权难,不管他过去假功高盖世之名,行复辟之实,定要把他拉下马。”
这不明摆着*裸公开挑战,威胁?群众有冤无处诉,虽处理乏力,难执公论允,听听其心声,受害者得到些许安慰,起码对得住自己良知,连这也百般责难、围攻,甚或变相批斗。他清楚,在班子里,已是一人对群狼,本想反唇相讥,又一想,现在是正义与邪恶,正直与虚伪,乃至两种命运决斗,对方正作垂死挣扎,乱踢乱咬,好汉不逞一时勇,任满口喷粪,无碍大局,小不忍则乱大谋。面对这些喧嚣,每每忍下来,正定自若,不亢不卑,冷眼静观其表演丑态。这无声的、凛然的沉默,常如一池“呱呱”乱叫青蛙,被震得丑态百出,尴尬地停止。
严忠清楚,赖青、刁锋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监视,尤其失去侯三情报后,更使他们坐卧不安,似华盖临头,惶惶不可终日。一人假以卖菜铤而走险,居然闯进师部要见侯三,被江枫告知,出差去了。
一个司务长出差,赖青、刁锋觉得不合常情,‘难道他暴露了?’又弄不清在哪个环节上出了纰漏。车祸发生后,碰头会上,赖青、刁锋划筹多时准备迎战,满以为他会借机兴师问罪,眼里透出股阴冷萧瑟目光,暗暗盯着严忠,不惜唇枪舌剑。不想,师部只向交警报了个案,严忠只字未提,这种沉默预示着什么?在暗中会有什么举措?赖青、刁锋心中有鬼,严忠越是沉默,他们愈显不安……
此时,严忠之所以沉思不语,他不是怕群众,怕的是赖青、刁锋一伙设出什么圈套让往里钻,面对狂风恶浪,百愁难解,群众来访本是常事,赖青一伙堵也堵不住的洪流,可点名道姓非他不可,又声言打迟久战的人,还为数不多。‘是人是鬼,只有识别才清楚。’于是推开手头工作,凛然道:“让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