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之人一皆明白,只因真氏儿女不能为官、不能入宫,为了皇后之位真悠儿才过继章府,改了姓氏,但是多年来看皇帝的恩泽隆宠,还具是冲着金海真府,这国舅爷自然非真氏子弟不二了。于是便纷纷散开,立于一侧。
茜宇笑盈盈望着真舒尔,或者说她是望着那琥珀色的温暖的目光,真舒尔带着一抹鲜红略略靠近了几步,朗声道:“太妃娘娘,臣当真是要为您作画!”
茜宇心里没有旁的念头,只是温和笑道:“今日大人新登科,尚有诸事要一一应对,方才本宫也听得皇上说午后便要召你说话。作画一事,本宫应下了,也记下了,只是不急于今日。大人看这样可好?”
真舒尔并非纨绔之辈,礼仪之教亦颇丰厚,方才也不过是逗缘亦玩罢了,此刻听着茜宇的温声和语,更觉心中畅意,一双琥珀色的双眼又留在了茜宇的笑容之上。“臣遵旨!”他抱拳道,继而往一旁退了几步,恭身相送。
茜宇见之,莞尔一笑,不做他言。缘亦便匆忙吩咐众人重起肩舆,一行人款款离去了。
第五章春意阑珊(二)
“啪!”的一声,舒尔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象牙扇骨上细细雕刻着的小篆因无数次的抚摸而变得光润亮泽,柔和如春日的微笑中透着淡定的安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未曾离开过远去的那一晕金黄,美丽而温暖。
不多久,便有内监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真大人,您怎么在这里?让奴才好找啊!宫里头可不兴乱跑的!”
“我知道!”舒尔收了折扇,揉了揉太阳穴,“方才那个很厉害的宫女已经教训过我了!”
那内监惊讶道:“您……遇上……”
“哦!遇见你们皇太妃了!”舒尔笑了笑,“你是来请我去见皇帝的吧!”
“啊!皇太妃!”内监愣了愣,继而道,“是……是!皇后娘娘吩咐请您去涵心殿候着,让奴才引您走吧!”舒尔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笑着跟他走了,一路上只听那内监絮絮地说了许多“……还有啊大人,您不要总是‘我’啊‘我’的说话,在这宫里,称呼顶要紧了,弄不好就是以下犯上,要……”
真舒尔无奈地停了脚步,那内监犹自不觉,仍絮絮地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冷不丁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不由得急得涨红了脸拍着脑袋自责。
舒尔不忍,走向前去,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正儿八经道,“公公说的这些,本官都知道了。此刻就劳烦公公前方带路,不敢让皇帝等待才是!”说着轻声笑了笑,便撇下他大步往前走了。
那内监“瞎!”了一声,乐呵呵又跟了上来,絮絮道:“大人您懂啊!那真是太好了!皇后吩咐奴才一定要照看好您,千万不能让您出什么岔子。您知道的……这宫里头……”
“公公……”
馨祥宫内,缘亦正伺候着茜宇换装,她见茜宇脸上笑意阑珊不似从坤宁宫出来时的云翳重重,心下也喜欢,因想到方才真舒尔的无礼,不免嘀咕道:“国舅爷也太莽撞了,少不得落人闲言碎语的。”
“谁又会和他计较些什么!”茜宇说着,回忆那琥珀色温暖的眼神,不由得默默笑了。
缘亦扶着茜宇在镜前坐下,轻轻地拆下发髻上的钗环,口中道:“说起来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到国舅爷呢,果然是和皇后娘娘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竟生得这样……”缘亦自觉失言,转而道,“当年皇后娘娘行册封礼时,因顶着章家的姓氏,来的便是章候爷家的夫人子弟,奴婢隐隐觉得皇后好生可怜。这些年皇上倒时常请真夫人并两位小姐进宫,渐渐的也饶过这层关系,倒是疏远了章府了。”
茜宇道:“本来也委屈了悠儿。”
“主子。”缘亦的神色很认真,“皇上虽然体恤皇后娘娘对幼弟的宠爱,但国舅爷如今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后宫中尚有许多宫嫔比他的年岁还小,他若总这样在宫里乱闯,难保不闹些事端。若礼让人当笑话讲去,皇后脸上岂能好看!”
茜宇却丝毫没有考虑这么些,只笑道:“真家的孩子岂能有不懂礼数的?何况,真大人又怎会让亲姐姐在宫里难做?缘亦你多虑了。”正说着,小宫女进来禀报,说道:“兵部尚书求见太妃娘娘!”
茜宇奇道:“兵部尚书何以来见本宫?”又问,“是哪一个?”
“兵部尚书秦成骏秦大人。”宫女道,“秦大人说是从燕城带了书信来给您。”
茜宇听闻“秦成骏“,又听得“燕城”二字,不禁立起身来,问道:“秦大人怎么会从燕城回来?本宫回宫也不过两日而已!”
小宫女诺诺道:“奴婢不清楚!”
缘亦挥手让她下去,自对茜宇道:“娘娘一会儿问秦大人自然明白的。奴婢这会儿去正殿摆帘子,叫文杏、白梨进来伺候您可好?”
茜宇摇手道:“不用摆什么帘子了,从前也不是这样的!”说着便坐回镜前,喃喃道,“谁会给我书信呢?又让陈大哥带回来!”
再到正殿时,金线绣纹的墨绿色鲛纱已高高挂起,茜宇不禁微微皱眉。原来自从章皇后入主中宫,便定下了诸多规矩,即如后庭妃嫔接见外臣毕要用帘纱隔开以示庄重。故此刻即便缘亦不出来张罗,一干小宫女太监也早早地预备下了。缘亦扶茜宇款款升坐,便有小太监朗声道:“请兵部尚书觐见。”
一个高大的身影安步而来,茜宇的身子微微一动,自从当年秦成骏送驾到燕城后,她已有四年没有见到他了,也不曾知道四年的时间,陈大哥是否过的好。
“微臣拜见皇太妃,娘娘千岁万安,福泽延绵!”熟悉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生疏。
第五章春意阑珊(三)
茜宇将宽大的袖子拂于膝上,金丝间的摩擦发出细腻的“擦擦”声,她微微呼了口气,口中道:“秦大人免礼,缘亦给大人看座。”
一番俗礼,两人静静地坐下,中间隔着那层薄薄的墨绿纱。缘亦再进来时,手中已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