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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况双陆起手几掷虽不要大点,到了后来要冤时,全仗大点方能出得来。假如他在我盘,五梁已成,我不掷个六点,只好看他一人行了。以此看来,他除大算小,最有讲究的。”

尹红萸点头道:“姐姐议论极是。古人制作,定是这个意思。我还听见人说,双陆是为手足而设。不知是何寓意?”

戴琼英道:“他是劝人手足和睦之意,所以到了两个、三个连在一处,就算一梁,别人就不能动;设若放单不能成梁,别人行时,如不遇见则已,倘或遇见,就被打下。即如手足同心合意,别人焉能前来欺侮;若各存意见,不能和睦,是自己先孤了,别人安得不乘虚而入?总要几个连在一处成了梁,就不怕人打了。这个就是‘外御其侮’一个意思。”

洛红蕖道:“可见古人一举一动,莫不令人归于正道,就是游戏之中,也都寓着劝世之意。无如世人只知贪图好玩,那晓其中却有这个道理。”

这里有几点值得注意:一是关于“梁”的概念。从戴琼英的话中可以知道,行棋时若遇见对方的孤子,就可以将其“打下”。但这个打下究竟是打回起点,还是打入某个特定的区域、暂时被冻结?不得而知。《宣室志补遗》中那个独自站立的道士就是被打下了,故事中只说道士被和尚打一下,立刻不见了,没有交待他的下落。

于是,为了避免被打下,行棋时要尽量保持两个以上的棋子连在一起,也即结成为“梁”。

二是掷骰子。双陆中只用两只骰子,可对局当中每次要掷三只骰子,然后将点数最高的那只骰子忽略不计,只算另外两只骰子的点数,以防备有人在骰子上做文章。这一点设置很巧妙,可见古人在玩时也极为认真讲究。

还有一点,孟琼芝说“况双陆起手几掷虽不要大点,到了后来要冤时,全仗大点方能出得来”。这里所说的“冤”,是一种很有趣的局面,我们留到后面再来谈它。

钱稻孙的《日本双陆考》一文,详细介绍了日本古时的双陆形制。而日本古代双陆是唐朝时从中国引入,文中内附的双陆棋局正好帮助我们理解唐时双陆的行棋规则。

……十二格分内六外六,皆谓之地;俱相对。内六地通常有文,盖《谱双》所谓门。或亦无之,俾随地定内外阵……二人对局,一人以右为内,一人则以左为内;行马俱由此内阵出,历外阵而入人之内阵。马谓之驹……视采行马,分行为本;例如得采为四与六,则一马行四地,又一马行六地。必无可分行,乃行一马四地,再行六地;或先六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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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棋时,依所掷骰子的点数行棋,骰子为几点,可以向前行进几格,也就是几“地”。因为是两只骰子,所以可以分别将两枚棋向前行进,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只将一枚棋子前行。

双方棋子相向而行,必然有相遇的时候,如果对方是单棋,就可以将其“打下”,若已经结成了梁,可保无虞。钱稻孙的文章中,称被打下为“被切”。

盖孤驹有被切之虞,敌众有莫入之患。一地有敌二驹,则敌众而不敢入;孤驹独居一地,敌至辄被切。切之言犹打。

为避免被打下,一要靠掷骰子时的手气,二要精于算计——掷出两个骰子数之后选择哪枚棋子前行、依哪只骰子的点数前行,才能使自己的棋子结成梁,或者避开对方的梁,必须仔细筹画。

钱文中也谈到被切之后的处置:“被切则置之沟中,得采还归己之内阵。还阵必得其间;已有二驹,无论敌我,辄不得还。”

被切被打之后,棋子要先放入沟中,等到下一次轮到自己掷骰子行棋时,才能从沟里脱身出来,重新回到自己的内格中去,回归的具体位置要依骰子的点数而定,必须落到一个空处才行,如果那个格里已经有两枚棋子,无论那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都不能落脚,只能继续留在沟中,等待下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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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木赌马戏双陆(4)

如此行进下去,直到某一方将自己的棋子走入对方的内格部分,每一格上都有两枚棋子,就算胜了这盘棋。

内格部分有六格,每格二子,只要十二枚棋子便可占满获胜。

双方各有十五子,实际只需要十二子到达对方内格即可,给游戏者更大的发挥空间,取舍之间自然增加了偶然性和趣味性。

“梁”和“被打”的存在,加大了进退的幅度,使胜负可以在瞬间转化,小小棋局引出大悲大喜,其中况味着实令人迷恋。

现在再回头看一看孟琼芝所说的“冤”。

行棋到最后阶段,双方的棋子大部分已经进入到对方的内格当中,两两成梁。这个时候,假如甲方还有棋子留在自己的内格当中,就非常危险。比如他掷出一个三点,将这个棋子前行三格,但那个格中很有可能已经有了乙方的一个梁,结果这个棋子重新被打回起点,或者落入沟中,白白丧失一次行棋的机会,这就是所谓的“冤”。

到下一次行棋时,甲方的局面更不妙,那枚落在后面的棋子就像陷入泥淖中一样,一次一次地挣扎,一次一次地被冤。

邢宇在《握槊赋》中所言之“闭六关而不通,因一子而为质”,说的就是这种被“冤”而苦苦挣扎的状况。

避免被冤的惟一办法就是掷出大点。如果掷成一个“六”,就可能越过对方的几个梁,一路向前进。如果掷成两个“六”,那这一局棋也就结束了。

3

在唐朝的各种棋艺中,长行是最流行的一种。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绢本画(见本书P2),画中两个彩衣妇人相对而坐,正在下着双陆棋,旁边立着另外两个女子,出神地盯着棋盘。

这幅画名为“内人双陆图”,是一幅唐代的画作。

画中的双陆棋盘设计精巧而实用,制作十分精美。两层的底座将棋盘托到合适的高度,中间的横档既可使整个结构更牢靠,上面也可以搁置杯盏杂物,十分方便。

画中的这一局似乎才开始不久,因为两个妇人的棋子还都在己方的内外格中。从姿态与神色看,正在对局的两个人应该是此中熟手。

新疆阿斯塔那唐墓中曾经出土一块双陆棋盘,长方形的棋盘上,用螺钿镶成的花眼来标示棋格,每边的左右各有六个;棋盘长边的中央有月牙形的门,棋盘正中央则隔出一块区域,装饰有花枝飞鸟等图案。

或许,棋盘中央这一块特别的区域就是所谓的“沟”,只是不明白长边中央那圆形的门有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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