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的漠南已不再是当年凌天与星渺的边陲小镇,没了身为两国边境的桎梏,这座地处荒漠边缘的城市似乎更有发展的空间了,短短不过三年的时间,便已发展成了一座繁华的大城市。
人来人往,天隆各地的商人皆汇聚于此,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贸易。
昔年的凌天国与星渺国合并,但长达十数年的地域分隔,两国风土人情早已不尽相同,虽已过去三年之久,但一时半会想要彻底融合还是不太实际的,而曾经两国连接的几座城市正好成了所谓的中转站。
而这,正好也就成就了漠南今日的繁华。
“今日风大,空气中多含沙土,还是不要待太久为妙。”一件淡色的披风被披上瘦弱的肩头,每每一见她独坐的背影他总是会想起孤寂一词,而后便忍不住心头抽痛。
“知道了,哥哥。”少女乖巧地应声,动手拢了拢兄长为她披上的披风。
“是不是很无聊?”心疼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男子微微一笑,“再等一会儿,等阿琴回来我们就可以回谷了。”
少女笑而不答,“今天的漠南很热闹呢。”
男子随着少女的视线看向窗外,郁香阁三楼的雅间风光视线俱佳,微微一低头,便能俯看整条街的人头涌动。近日的漠南的确人多了不少呢。
“许是因为花灯节快到了吧。”男子答道。
少女却沉默了下来,是呢,花灯节就快到了,一晃眼又是一年过去了。莫名的感慨就这样涌上了心头。
男子看着沉默的妹妹,也沉默了下来。兄妹连心,更何况他们曾经相依为命长达十年,妹妹是什么心思他如何会不知道。
只是妹妹执拗,从始至终都放不下,他也不舍得为难罢。
“你们果然还在这里啊。”就在两兄妹齐齐沉默的当下,雅间的门突然被用力推开,雅白色长袍背后背着一架古琴的男子从外面进来。似乎是感觉到了雅间里不太寻常的气氛,他轻轻挑眉,看向男子。
男子轻缓一笑,“阿琴回来了,我跟小柒才刚刚提到你呢。事情可还顺利?”
公子琴走到一旁的桌上坐下,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茶杯却在指尖玩转,“有我在,哪里会有不顺利的事。”话是这样说的,但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公子琴的眉稍轻挑,眼眸中微光流转。
“呵。”风肆染呵笑一声,对于公子琴自夸的话没有过多理会,而是看向一旁眼不离窗外的妹妹,“小柒,该走了。”
风柒染这才回神,视线离开窗外,落到了哥哥身上,“好。”
轻轻应了一声,将手放在哥哥伸到面前来的手上,风柒染借着风肆染的手劲起身,转眸看向公子琴时冲他微微一笑,又娇又柔,“阿琴哥哥。”
“嗯哼。”公子琴点了点头,算是应她,“走吧,回风沙谷。”将茶杯放下,公子琴起身,率先走出了三楼的雅间。
回风沙谷的马车早已准备好了,过几天是花灯节,有些该准备的东西也早已备好装车,风肆染和公子琴还有些事情要交代郁香阁的管事,便落在了后面,而风柒染早已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眼见着风柒染的身影消失在车帘后,公子琴看向一旁将一应事务都交代妥当的风肆染,“小柒的身体……”
虽然没有完全问出来,但知公子琴如他,风肆染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问什么。要说如今这世间还什么是他和公子琴挂心的,除却风柒染,只怕也没有别人了吧。
“还是老样子。”风肆染轻声一叹,带着几缕忧愁。随后又语气一转,故作轻松庆幸地道,“不过应该庆幸的,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比起她刚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日以继夜地醒醒睡睡,昏昏沉沉,连人都认不得好很多了。至少她偶尔会起了玩心,会撒娇耍赖地央着他们带她外出。
该知足了。风肆染感慨,知足常乐也是福。
公子琴听言却是抿唇不语,因为风柒染养了三年却只有一丁点气色的身子,更因为刚刚才接到的消息,“或许我们该给小柒换个环境休养了。”养了三年都不见好,看来南漠这个地方也不怎么养人。
说来也是,临近荒漠的南漠,一旦吹起西南风,风稍稍大些,整座城市都是笼罩在细沙之中你,能好到哪里去。
风肆染听言却是微微皱眉,他半疑半惑地看向公子琴,这才有点明了他在三楼雅间时的微妙表情,“阿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风肆染从来都是了解公子琴的,从小到大一起玩命的交情可不是说假的,他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唯一能想的就只有妹妹风柒染,而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有这个生死兄弟公子琴,所以公子琴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变化或情绪掩藏,他都能看透。
只见公子琴微微偏过头去,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话,风肆染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风肆染凤眸微眯,试探地问道,“是他来了?”
虽然知道瞒不过风肆染,公子琴还是忍不住身子一僵,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他微微偏开头,没有去看风肆染,自然不知道风肆染得到他确定的回答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风肆染那句近乎叹息的话,“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的,这是命!”这是小柒的命,也是那个人的命。
“命吗?”公子琴低声喃喃,随后转过头看向风肆染,“小肆,你信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