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东阁楼,逢月局促地推开苏景玉的手,瞬时,左手的指缝被他填满,紧紧地扣住。
刚刚那个动情的拥吻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偷偷抬眼看他,还在泛红俏脸更烫了几分。
苏景玉的脚步顿住,缓慢地向后一瞥,脸色陡然沉下,幽黑的眼眸冷冽如冰。
逢月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了一眼,见林玉瑶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急转回头,手指倏地用力扣住正要转身向后的苏景玉。
苏景玉转怒为笑,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放心,我同她说句话就回来。”
林玉瑶颤抖地仰望着缓缓向她走来的高大身影,被他笑容洋溢的俊脸迷惑的神魂颠倒,明知道会被他无情地伤害,却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不管不顾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喃喃地轻唤:“苏世子。”
苏景玉停住脚步,不再向前,心中怒火翻涌,脸上却竭力保持着微笑,信守着他对逢月的承诺,和风细雨,却句句如刀:“林玉瑶,你不要逼我,告诉那个姜姃,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放过她。”
脚下像是坠了千斤重物,再也挪不动步子,林玉瑶茫然望着远去的血色身影,微红的双眼渐渐空洞,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久久落不下来。
小榭里,子溪周身水汽散尽,仍然流连于池中的风荷摇荡,清香幽远。
可陈勉一直站在身边未曾离开,时间久了她难免有些尴尬,面向他福身:“陈公子请便,我去别处看看。”
陈勉顿住片刻,颔首回礼。
侍女在花园的石桌上备了新茶,子溪坐在桌边品着,目光朝逢月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仍然不见她回来。
王府的花园她不甚熟悉,怕又像刚刚那样闹出笑话,只好等着她回来。
石桌上茶香四溢,树影斑驳,子溪指尖点在亮处,追赶着闪动的光影,直到一道人影将石桌上的树影尽数驱散方才抬头,“陈公子?”
陈勉清亮的眼中倒映着子溪在风中翩飞的发丝,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在心底绽放。
他出身名门,世家贵女自然见过不少,却从未有人令他一见倾心,唯有子溪。她柔和的笑容,清雅端方的气韵着实令他难忘。
“孟姑娘,我能坐下来喝杯茶吗?”
子溪起身,静默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
陈勉样貌清隽儒雅,谈吐彬彬有礼,子溪并不讨厌他,只是怕与他单独在一起惹人闲话,坏了定远侯府的名声。
正巧此时顺子跑来道:“表姑娘,世子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叫你去香雪居与他汇合。”
“表嫂呢?”子溪问。
顺子咧着嘴笑,“自然跟世子在一起。”
心里又加了句:亲在一起。
子溪正要与陈勉辞行,陈勉心中难舍,上前一步道:“我与孟姑娘一同去吧,许久未见苏兄,正好见他一面,今日冒失地撞倒了他的表妹,也该向他当面致歉才是。”
子溪无可反驳,又有顺子在一旁,打消了顾虑,笑着点头。
焦侧妃神思懒倦,本打算回房歇着,让焦氏自己在香雪居里稍坐,耐不住她的奉承话一句接着一句,每句必以“娘娘”开头,哄的她美滋滋的,打着哈欠与她闲话不断。
焦氏今日专程为女儿的亲事而来,趁着焦侧妃高兴,找准时机切入正题。
“娘娘别怪妾身夸口,玉瑶这孩子论样貌论才华都配得上陈公子,家世虽稍逊色了些,可我们林家与王府沾着亲,得娘娘您庇护,也不算高攀他们国公府。玉瑶年纪也不小了,恳请娘娘出面,尽快把亲事定下吧。”
焦侧妃深知这几年焦氏仗着与她沾亲,终于在林佑面前扬眉吐气,每每焦氏有求于她,都免不得在她面前摆摆架子,拿腔作调地正要开口,仆妇自门外进来,行礼过后向她耳语了几句。
焦侧妃柳眉一挑,讪笑道:“陈公子出去半天了,想是跟玉瑶聊的投机呢,堂姐随我去看看?”
涂满红艳艳蔻丹的手指一抬,由仆妇搀扶着起身,焦氏看出事情有变,僵硬地赔笑,跟在堂妹身后跨出门外。
香雪居东边的回廊下,子溪悠然看着棚顶坠下的一条条翠绿的藤蔓,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她身上,亮如碎金一般。
一只通红的小瓢虫掉落在她肩头,正朝着她脖颈爬去,陈勉怕吓到她,不忍告知,拈起一片藤叶轻轻将瓢虫拂去,子溪转头看他,猜到一二,温柔地笑笑以表谢意。
顺子回想从花园回来的路上陈勉看子溪的眼神,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背过身去。
阵风卷着藤蔓缠绕,难舍难分。
陈勉余光瞟着香雪居门前的两个贵妇人,头也不回,犹若未见。
他很是反感焦侧妃以小聚为由将他哄来,掺和他的亲事,丝毫不避讳地陪在子溪身边,想借此让焦侧妃明白他的心意,莫要再开口提及此事。
焦侧妃自然看得明白,拈着帕子沾了沾鬓角的细汗,一副瞧热闹的表情看着焦氏,焦氏起初还勉强赔笑,直到瞧见逢月与苏景玉十指紧扣着走来,后面不远处,林玉瑶双眼含泪,眷恋地望着苏景玉的背影,心里咯噔一声,抑制不住沉下脸来。
子溪终于等到逢月回来,向前迎了几步,却见逢月只是轻抬羽睫,又拘谨地垂下,不解地看向苏景玉,唤了声表哥,表嫂。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