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勉上前与子溪并肩,略一颔首,“苏兄。”
苏景玉见陈勉竟然与子溪站在一起,意外地挑了挑眉,欣慰一笑,点头致意。
香雪居门前,焦侧妃笑脸相迎,苏景玉挽着逢月上前辞行,子溪跟着施礼。
焦侧妃方才听仆妇说起东阁楼的事,又瞧着逢月垂着头满脸娇羞的模样,拈着帕子偷笑,继而将自家人,得空常来坐坐的客套话说了一遍。
又见陈勉像是对子溪颇有好感,想着子溪也算是定远侯府的人,若是将来能与鲁国公陈家结亲,两家势必都会念着她这位媒人的好,乐见其成,不再提及林玉瑶的事,招招手让子溪和陈勉上前来,对着二人笑语连连。
焦氏看着独自站在回廊里的女儿,面色越发难看,苏景玉冷眼扫过她,挽着逢月从她身前走过,没有只言片语。
之前他顾忌到逢月的感受,对林家人一向以礼相待,既然林家的人已经不把逢月当做自家人,甚至还欺辱、伤害她,那他便不再是林家的女婿,今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了。
马车都已经停靠在二门外,陈勉看出苏景玉今日心绪不佳,未与他多言,只说改日再登门拜访,陪在子溪身边一起朝二门外走。
众人远去,香雪居前恢复了一片寂静,林玉瑶脚步虚浮,轻飘飘地走到焦氏身边站着,焦氏眼见女儿与陈勉的亲事出了岔子,面色铁青,看着焦侧妃欲言又止。
焦侧妃本就对当初林玉瑶悔婚一事颇有成见,如今又见她对苏景玉恋恋不舍,睨着她嘲讽一笑,轻斥焦氏道:“堂姐也太拎不清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玉瑶的亲事再作打算吧!”
第49章
马车驶出衍王府大门,逢月终于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慢慢静下心来。
阵阵夏风吹的帘幔不住向后飘曳,阳光照在她微红的脸上忽明忽暗。
回想她被锁在阁楼里凄惶无助时,苏景玉突然出现,拥抱她、安慰她,情深意长地说她是他的妻子,他会为她把整座衍王府都掀翻过来,压抑在心底的美好情愫悄然滋长,恍惚间,甚至将他与梦中的夫君合二为一。
之后他动情地亲吻她,她醉倒在他的唇舌之下,一时被甜蜜冲昏了头,对他的利用视而不见,此刻清醒过来,才发现一切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避开苏景玉的目光,漠然看向车外熟悉的街景。苏景玉看出她心中所想,满心内疚,一路无言。
天色擦黑,内室里灯火荧然,逢月沐浴过后换上一身浅橘色的薄纱里衣坐在圆桌旁,半干的乌发披散着背上,散着淡淡的香。
桃枝端来两盏酸梅汤放在圆桌上,逢月意兴索然地看着,一口未动,细嫩的右手摊开平放在桌上,手心处被阁楼门上的铜环勒出的红印仍清晰可见。
苏景玉看着她淡淡的神情,沉吟了片刻,低头轻柔地将药水涂在她掌心上,纤长的睫毛遮挡了眼里复杂的情绪,温声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深红色的药水在掌心漫开,凉丝丝的。
逢月抬眸看他,一瞬间缱绻的心念又起,仓促地别开脸,敛了敛神:“苏景玉,你当初就是为了查衍王府的事,所以才答应与林家结亲的吧?一年之约,是因为你确信一年时间足够你查清楚这件事。今日在阁楼里你吻我,也是因为……”
“逢月”,苏景玉突然开口打断,她的前两个疑问他无可辩驳,但他之所以吻她,并不仅仅是她想的那样。
只是再难以克制的情动,一旦掩含着阴谋里,都会被罩上一层虚伪的外壳,看起来不再纯粹与真挚。
在阁楼里,她问他为什么要撬门进来,他没有想过要隐瞒她,本就打算向她坦诚一切,只是刚好于裂带着人进来阻断了他的话。
他将药水放在一边,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开口:“还记得在玄清观的山下,我同你说起的道士拂风吗?”
逢月记忆犹新,他说他曾以老道士的血为食,每日要喝七八次,提及此事时他情绪低落,她便不敢再问,如今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过往,点点头,对上他的目光等着下文。
苏景玉接着道:“他是南疆人,十年前我在太子宫中中了南疆剧毒,他背着我爬遍了南疆所有的高山浅滩,亲尝无数种毒虫毒草,再将血喂给我喝,足足用了九年多的时间才将我体内的毒祛除干净,他自己却百毒缠身,命不久矣。”
“他不想死在我面前,去年入秋的夜里,趁着我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走了,我遍寻了整个南疆也找不到他,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闪动的烛光映亮了他眼里晶莹的泪水,逢月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蹙了蹙眉,苏景玉别扭地垂下眼睫,喉结微动,将泪水生生逼退,勉强扬着唇角。
“他一把年纪了,还是俊的出奇,平生最是爱美,可惜受我连累,一夜就白了头发。他照顾我十年,教会我医术、机关术和武功,就像我爹一样陪着我长大,也为我吃尽了苦头。我舍不得他,必须要查出当年到底是谁下毒害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当日我查到衍王与南疆剧毒有关,所以决定去衍王府一探究竟。”
逢月听子溪说起过苏景玉十年前中毒之后被道士带走的事,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
十年抚育,救命之恩,逢月能感受到苏景玉对拂风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亲生父子,试想如果换做是她,也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拼尽全力查明真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