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层珠帘时,如蔓将那翠玉的珠子握了,温润清凉,她就不禁想着,王翾的性子正是同这珠玉一般了。
人皆说那烟娘子张狂不知深浅,大娘子便是那软柿子,让人捏扁了的主儿。
方才的事儿,如蔓嘴上虽是不说,可心里头瞧得明白,大娘子轻声细语,万事不挂心,看似软弱吞声的,却才是那真正有心眼的了。
从一绣春回来时,日头已经向西偏斜了许多,见了那绣阁闺房,才知这朱门深户,是何等的讲究了。
相较之下,东厢竟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的,怪不得入府第一天,李妈会说出那样的话儿来。
想来那落景园里,两位小姐的闺房,应是一样的细致了。
见了多次,大太太只字未提进园一事,如蔓只能静静等着,虽说她并不是一心攀高之人,可凭任何人,也会存了心思的。
如蔓盯着远处那红墙绿瓦,微微走了神,又加快了步子,朝东厢走去。
那《绣工物谱》上头,讲了数十种针脚线法,如蔓一面儿学着,一面将那图样誊写下来,以备后用。
方枕旁边,搁着一只翠竹编的筐子,里面儿整齐摞着几种花色的绣线,最顶上是半个没成型的香囊。
这香囊如蔓可没少花心思,她从娘亲那里只学了两样儿针勾,一种是原来用的双股编缠,中看不中用。
另一种是有些难度的单花挑,勾出来的囊袋子十分奇巧,还可在上面儿加绣花样。
如蔓选的就是这第二种针脚,她一面儿做,一面儿拆,不是那颜色不称意,就是手法疏密不一,拆拆解解了好几回,才做出了半个来。
“五妹妹在忙地甚么?”凭空来的声音,将如蔓惊地一震,回头正是秦雨菱站在屏风边儿上。
她连忙收起了,塞到线团子底下,自家绣的认真,竟是没察觉有人来了。
“胡乱做些绣活。”如蔓站起来,才瞧见秦玉衍也一同来了。
“我可是见过的,你若是敢称胡乱地,那我岂不更拿不上台面儿了?”秦雨菱握住嘴儿笑道。
秦玉衍道,“听四妹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见识一番了。”
“三哥哥莫要听四姐姐打趣了。”如蔓引着他们就坐儿,又吩咐梅香沏了热茶,东厢并没有甚么像样的果品,只端了一碟子桂花打糕上来。
“五妹妹怎地知道,我最爱吃这个?”秦玉衍将呷了口茶,冲那碟子点头。
如蔓便伸手将碟子推了过去,道,“我这里没甚么好的,三哥哥尽管用了。”
秦玉衍也不客气,夹了一块就送到嘴里头,就着茶咽了。
“五妹妹平日不爱吃点心?”秦雨菱显然不喜欢吃,只端了茶道。
如蔓摇摇头,盯着碟子道,“没有这个习惯,只吃正餐就很饱了。”
秦雨菱却将指头儿一晃,笑了说,“哪里是为了吃饱了的?尽是图个乐子。”
可如蔓自小养成的习惯,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银钱,供她买点心来吃的。
“五妹妹只管用,咱们秦府不缺这些,且不说贵重的,茶点尽是够的了。”秦玉衍说的认真,如蔓抬头,便觉得他眼里,也并不只是虚意了。
三个人就着圆桌,说了半日闲话,秦玉衍提起读书一事,秦雨菱也邀她到绣舍去。
如蔓只听着,并不回应,这主意她自然拿不定,仍要大太太说了才算的。
临走时候,秦雨菱拉着如蔓说,后日正是清明节气,按例秦府便要行家宴,听戏听书,今年儿是由三姨娘做东,家宴就设在她怡湘苑中。
如蔓这才想起,秦雨菱是三姨娘所出,可瞧她的神态,并未如何上心,反倒没有同大太太亲昵了。
而大太太,自然和那三姨娘势不两立了。
还没到清明,冬雪就送来了两方攒盒,一盒装了新鲜杏肉脯,一盒子是干蒸鱼腌,说是过节的赠礼儿,只图个心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