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止紧抿着唇,面色沉稳地来到溶月身边,轻声道:“无妨,就当你练手的工具,你不是一直在练习如何为人止血吗?”
平和的语调如同谈论今天天气一般平常。
溶月不动声色地握紧银针,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诧异。
她以为孟行止心怀天下,无暇顾及她这个小丫鬟。
没曾想她平日的举动,皆被他看在眼里。
等等!
溶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孟行止对她了如指掌,不会是派人监视她吧?
她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孟行止那张清隽俊秀的脸,眼神中充满审视。
方才还满心担忧的孟行止对上她气势汹汹的目光,还怔愣片刻,眸中带着几分不解。
然,不等孟行止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溶月已经低下头,全神贯注地救治赵平了。
关注她也好,监视她也罢。
她一举一动皆问心无愧,更不怕被孟行止或是其他人抓住什么小辫子。
眼下,也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
于孟行止而言,他需要保住赵平这个贪官的性命,待解决江南水患后,带赵平回京为证人,清除朝中那些蛀虫。
溶月想到这些,脑海中的杂念悄然平复下来,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血肉模糊的赵平身上。
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完整的皮肤了。
尤其是腹部,大部分的肥肉都被削去,只余下一层,保证腹部没有穿透,脏腑不会露出来。
其他地方亦被削去一些肉,浑身血淋淋的,浓郁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令她几欲作呕。
她紧咬牙关,强装镇定地为赵平止血、清理伤口,再上药。
忙到最后,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
溶月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用一旁的清水洗去手上的血污。
浓郁的血腥味不断飘进她的鼻腔,但她已经习以为常,澄澈的眼眸中再没有半分波澜。
孟行止不知何时离开的,偌大的客栈早已被凌苍的人清空。
此刻空荡荡的后院只剩下她和赵平,以及看守赵平的几个侍卫。
沉吟片刻后,溶月便让侍卫把赵平带下去养着,并且嘱咐了各种注意事项,直到几个侍卫再三表示,他们已经记住了,溶月这才放心。
待她精疲力竭地回到她的房间,刘公公便来通知她,他们还要在钦州城住两三日,直到查清难民被变相***在巷子的事情。
她早料到这个结果,疲倦地应了一声,便让店小二送来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安稳地睡了一觉。
待她醒来,天空早已黑透。
月朗星稀的苍穹宛若一块墨玉,点缀着几分光彩。
她起身来到窗前,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她面前,吓得她心脏噗通直跳。
“侯爷?!”
她试探性地问道。
孟行止轻“嗯”一声,呼吸之间,吐露出淡淡的酒味。
溶月轻轻皱起眉头,绵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嫌弃:“侯爷乃成大事者,可别喝酒误了事。”
阴阳怪气还有点娇纵的腔调,听得孟行止不由得勾起唇角。
这样鲜活明媚的溶月,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