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妇人呜呜地哭着,她怀中年幼的小姑娘抬起瘦弱的小手,轻轻为妇人擦去眼角的泪,稚嫩的声音却透着懂事:“娘亲不哭,宝儿不疼了,也不饿了,娘亲别哭好不好?”
绵软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
溶月看得眼睛发酸,亲自弯下腰,为母女二人蒙上口鼻。
母女二人疑惑地看向她。
她投以二人安慰的眼神,温声细语地说道:“病总是要治的,太子殿下和长宁侯千里迢迢赶到江南,就是为了救下大家的性命,他们都如此珍视你们的性命,你们又岂能轻易放弃?”
绵软温柔的声音莫名给予了妇人几分勇气。
可妇人沉吟片刻,缓缓抬起头来,径直看向溶月,轻声问道:“姑娘这么说,是有把握治好我们的病吗?”
轻飘飘的询问让溶月倏然握紧了手中布料。
她从未经历过瘟疫,只是明白,若一开始就放弃,无数患病百姓的命终将保不住。
沉吟片刻,她定定地对上妇人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道:“会的,就算我医术不够高明,还有我身后的诸多大夫,还有太子殿下和长宁侯,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此话一出,妇人悄然松了口气,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几分光亮。
她死不要紧,女儿平安无事就好。
溶月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不止是母女二人听到了,还有很多绝望的百姓都听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向穿梭于人群中的溶月和几位大夫,绝望的心里,有一颗希望的种子破壳而出。
此行或许长夜漫漫,但破晓终将到来。
……
湍急的河水边上,孟行止浑身早已湿透,双手用力抓住一旁的柱子,稳住身形。
清隽的面容此刻沾染上泥浆,看起来格外狼狈。
可他顾不上这些,薄唇紧抿成线,面色凝重非常。
一个月前,江南接连暴雨,眠城外的离水河水位极速上涨,河岸两边的住户通通被冲垮,百姓流离失所。
如今还没消停,眠城又下起了大雨。
疾风骤雨,来势汹汹,水位线又上升了些许。
倘若不及时开渠引水,恐怕会导致整个眠城都遭殃。
思及此处,孟行止脸色愈发难看,用力抹去脸上遮挡视线的泥浆,面沉如水地说道:“先回城。”
他今日已经把地形了解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将开渠引水的图纸画出来,便能开工了。
回到眠城暂住的府邸,细雨绵绵,凉风习习,也掩盖不住他心底的烦躁。
他大步流星地回了卧房,沐浴后,便迫不及待地提笔绘制图纸。
若这场雨继续下,离水河的水位线还会上升。
水流湍急,会冲垮河岸,届时无数百姓都会遭殃。
死伤无数,瘟疫更加难以控制。
孟行止脑海中浮现出溶月那张本就苍白的脸,不知不觉间,便静下心来。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同他共进退,他怎能畏畏缩缩,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