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摇头叹息,因为那三个人都是背朝鼎天大厦而站,没有看到关旭从正门走出来。周末时分,他穿着比较休闲,疏朗的五官,鼻梁上架了一副充满书卷气的眼镜,一边打电话,一边神色焦虑的四下张望。
屈可可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关旭已经注意到了站在这里的乐意等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乐意!”
屈可可闻声怔住,傻乎乎的望向来人,“关旭!”
心上人就在眼前,她难得有了小女儿扭捏的娇羞神态。关旭循声侧目,看到她站在那里,显是有些意外,“屈小姐?!”
屈可可一把揽住乐意,解释道:“这是我同学。”
“哦!”他微微颔首,随即朝着乐意开口:“看到起歌了吗?”
“他刚走!”她指向面前宽阔的马路,多嘴了一句,“怎么了?”
关旭看着乐意身边的几个人,欲言又止。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退到角落。
电话那边,是哭哭啼啼的蒋惠婷。方博然今天早上来公司后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青白的回到家,坐了不久就说头晕。因为他身体一向比较硬朗,平素连个咳嗽都没有,蒋惠婷也没当回事,服侍他睡下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转身回来才发觉方博然竟是昏迷了,她打电话给方起歌没人接,这才要关旭出来找人。结果现下里,救护车来了,急救人员却说是连心跳都测不到了。六神无主之下,她抱着电话只会哭。
关旭的父亲和方博然曾是战友,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方起歌和方博然闹别扭之后,也是关旭担起了半个儿子的责任,常常回方家老宅去看他。此时听到这样的情况,他自是担心不已,挂了电话转拨方起歌的号码,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看着那边乐意旋身欲走,关旭突然出声叫住了她,“手机借我!”
她在屈可可淬了怨毒的眼刀子下,不甘不愿的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车子平稳的在环城高驾上奔驰,坐在副驾驶位的方起歌单手支腮,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掌中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关旭,眉头不经意的拧了起来,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拒接键。
上午在青莫门口和王禹纠缠的一幕似乎是被老头子看到了,所以,他暂时不想接任何人的说教电话。
安静了一会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方起歌不予理睬,电话那端的那个人却像是在和自己比拼耐力。僵持了一会,他扭头看了眼闪烁的液晶屏幕,竟看到乐意两个方块字在上头跳跃。
心下掠过一丝不安,他抓起电话,接通。关旭气急败坏的声音刺入耳膜:“臭小子,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方叔叔进了医院。”
方起歌赶到医院的时候,方博然已经被送入了特护病房。这个年届六十的老者刚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鼻端插了输氧管,手上打着点滴,双目微闭的躺在病床上,斑白的头发乱蓬蓬的散在枕上,已找不到一丁点当年的影子。
鼻端一阵发酸,他握拳靠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关旭看到他进来,也没说什么,扶着痛哭流涕的蒋惠婷走出病房。
门扉在方起歌面前缓缓合上,整个世界似乎都化为了这满室的洁白,他凝视着方博然床头的生命体征监护仪,上面代表心跳的绿色弧线跳的极为缓慢。嘀嗒,嘀嗒,似乎下一秒就会急停。
好些年前,母亲就是这样离开的。方起歌伸出微颤的手,轻触上方博然瘦骨嶙嶙的手臂。这五年来,他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父亲,想不到他竟老的这样陌生,这样突然。
心下内疚自责不已,他在方博然床前蹲下,握紧了他略显冰冷的手。
或许他应该自省一下,那种报复的方式,伤害的,究竟是谁。
在病房内呆了好一会,蒋惠婷突然推门进来,看到方起歌蹲在那里,忍不住泪又滚滚落下,“你舍得出现了?”
他一言不发的站起,松开了方博然的手,听着她哀泣道:“你爸被你气的爆血管了,医生说也许以后会偏瘫,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爸为了你的事操了多少心?起歌,你不小了,28了,要不要为他想想?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是个,是个喜欢男人的妖怪。你让他的老脸往哪搁?鼎天的未来交给谁?”
耳闻方博然没有生命之虞,方起歌的眼神一点点冷凝起来,待她涕泪俱下的说完,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交给谁?给你不好吗?我记得你也有个儿子,今年15了吧。”
“你……你简直就是个畜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蒋惠婷捂了心口,脸色煞白。
方起歌微讽出声:“你在做自我介绍吗?”
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抬脚走出了病房。
出门的时候方起歌有些意外看到了乐意,她穿着一件颜色极红的T恤,在满目白色的医院中格外醒目。此刻,正背抵着走道墙壁站在那里垂头做沉思状,卷曲的亚麻色长发散在肩侧,在灯光下泛出炫目的光泽。
听到脚步声,乐意抬头望去,见了他站在病房门口遂出声招呼:“方总!”
“嗯!”他心情不好,并没有说话的欲望,径自往楼道口走去。
“方总,等等——”乐意见他要走,小跑着跟上解释:因为关旭方才抓着自己的手机不放,她这才被迫一起跟到了医院;现在她想回家了,却找不到关旭。
方起歌皱眉听完了前因后果,拨了个电话给关旭。电话一通,他就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乐意,不耐烦道:“你自己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