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经过研三身旁时,他如此嘟哝着,莫名的不安掠过研三心中:稻泽义雄怎么会这么早去拜访人家?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像猪一般的男人,是否与绢枝一起过夜?大概不会吧! 大概是暑热的关系,研三感到呼吸困难。他用绉绉的手帕拭去额头的汗水,向着稻泽义雄过来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挂着“野村寓”牌子的房子,是那种战前公司课长或专科学校教授们,存了点钱盖来作自己房子的小住宅;虽是那样,但依目前为了十五坪以下的建筑而吵闹的住宅情况而言,实在是好得太过分了。 绢枝的住宅在这当中算是很好的,面对马路的是种满花草的围墙,混凝土的高墙与隔壁和背后的房子隔开,占地在一百坪以上。 研三按了下电铃没人回答,又按了两三次也没听到房中有任何声音。 大概是坏了吧!研三推一推门,但是从里面拴着打不开,不过旁边木制的通道门,却一点都没阻碍,很快地被推开了。 庭院里是菜地。不管食物取得如何困难,像绢枝那样的女人居然会自己种菜真是不可思议。院中的蕃茄、南瓜随意地伸出枝叶,大概收获的情形也很靠不住。 研三走过铺石子的通道,站在大门前。木板门还关着,好像里面的人都没有醒。 研三再按电铃,依旧没有回音。 “怎么搞的?” 研三小声地说,一种莫名的不安渐渐浮上来,对稻泽义雄的嫉妒,更平添一份不知名的恐怖。 顺着此建筑绕到后面,有一块木板门像大门牙被拔掉似的开着,研三走近一步把头伸入住宅中。 “野村小姐!” 本来是想叫绢枝小姐,但喉头一鲠却又叫不出来。 逐渐习惯了住宅中微暗的光线后,映入研三眼帘的是满屋狼藉的景象。 那个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看来好像是绢枝的寝室,衣橱已被撬开,衣服散乱一地。有条红色带子从衣橱的把手一直拖到榻榻米上,因光线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一只大蛇在游动。比这更让研三吃惊的是,他眼前两三公尺的榻榻米上染着一块如牡丹花形的血痕。 有人抓住研三的肩,研三的脸皱起来,好像遇到杀人犯一般颤栗不已。 很意外的,那是早川博士。纯白的麻质西装烫得笔挺整齐,没有一丝污点,头戴草帽,手持藤杖,态度十分优闲。 “你是松下先生?先生,你对刺青夫人仍是如此痴心?” “先生,现在不是讲这种话的时候,事情不得了了!” 研三拉着博士的手腕,指了指榻榻米上的血痕。博士脸上的笑意尽失,已经点燃的“和平”牌香烟,也掉落在地上。 “松下先生,来!” 博士叫着,脱掉鞋后将脚踏入住宅中,又慌张的回头看。 “不要破坏指纹,也不要碰到任何东西。” 他以一种锐利的口吻警告研三。 八张榻榻米大的房间有一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有两间、四张半榻榻米大的也有两间,大部份的是三张杨榻米大,这就是住宅的隔间方式,两人到处搜查。所有的房间都被弄得乱七八糟,好像没有人在的感觉。血迹从二人进入的房间开始,一直沿着中央的廊下到厨房。 若再仔细搜查,也许会注意到其他事情,不过对此时的两人而言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研三十分焦躁,早川博士亦惴惴不安。 研三将眼睛闭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一瞬间似乎传来了女子的泣声。 “松下先生,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有!但……到底是什么?” “水吧!水龙头开着水一直流的样子。” 确实不错,是廊下的尽头传来的声音;走近一看,好像是间浴室,褐色坚固的门紧闭着,挡住了二人的路。 松下研三将手用手帕包起来,虽然没有锁匙孔,但门却打不开。 “谁?……是不是有人在里面?” 博士不讲话,默默地跪在廊下。门有一点点裂痕,宽约一毫米、长约两三厘米,简直是不算裂痕的裂痕。 博士突然回头看。 “太残忍了!” 他小声说,并指着裂痕给研三看。 研三凑过来看裂缝,由于太细了无法看见浴室的全部,但却看见在白色磁砖的地板上,有个像石榴般的女子手腕切口在那里。 若是换了别人,也许会吓昏过去;但研三却有特殊的能耐——他是医生,又从军多年,已看惯了战亡的人,对尸体并不感到害怕。然而,在此时此地发现这种尸体,也给人很大的冲击。 “松下先生,打电话给警察局,这里应该有电话。” 研三听到博士的话才猛然惊醒,急忙赶到大门旁的电话机那儿。 “喂!警视厅吗?请帮我接搜查一课长,请课长听电话……大哥!我是研三,有重大事情。” “怎么这么慌张,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的语气强而有力,研三听到他的声音。如同获得神的援救一般。 “强盗杀人啦!” “杀人吗?” 搜查课长的声音变了,但马上又接着问。 “地点在那里?” “北泽四丁目叫野村绢枝的女人家里。” “死者是谁?” “不知道,无法靠近现场,只能从缝中看见洗澡间内尸体的切口,门从里面反锁着。” “是谁发现的?” “我和早川博士,他是东亚医大的……有名的刺青研究家……木板门开着,榻塌米上都是血,衣服散乱不堪,好像还没有人发现的样子。” “我马上赶去,待在那儿等我。” 课长挂断电话。巨大的身驱从椅子飞起,指挥众多的部下,跑下警视厅台阶的哥哥的身姿像幻影一样地浮现在研三的眼前。研三想到这儿,便有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不过一想到自己与绢枝的关系——这是无论如何都需要隐瞒的——不禁又再度陷入一片混沌的漩涡中。 博士振作起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脸色苍白毫无血气。 “松下先生,你为什么到这儿来?”博士问。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和她是在上次刺青选美会时,由最上先生介绍认识的。我想问她为什么刺青和听听她的身世,她说下次再打电话给我。” “那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的?” “昨天早上,打到研究室。” “有关她的身世,就对你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说,那女人真是多情啊!” 博士好似看透了研三的心。 “那个女的确是绢枝吗?” “……” “那通电话,你怎么知道打去的是绢枝?” 研三无法回答,博士欲探究他的心,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我真不了解,那个女人突然打电话叫你和我来,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是不是叫我们一起来会诊刺青?” 平常最会挖苦人的博士,又马上出现了他的本性。 “你在警视厅的哥哥赶过来,不论多快也得三四十分钟。” “警视厅位于世田谷1。” “不如利用等的时间到外面去,解剖室和坟场的气氛都十分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