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拿不出证据,但当年试图继续向他下手的,应当也是王氏为首的激进派。”
“当年除了你的人,我也派人在你的别庄外盯过一阵,”柳元青看向齐子彦,“若是能抓住些王氏的马脚是最好的,可惜对方似乎也看出了我们的布置,后来便没再出过手。”
“国公爷和老师的意思是,这次要对阿九下手的还是王氏为首的氏族派?”齐子彦皱起眉,他倒也有过如此推测,毕竟在京城有这个势力和实力的也不多。只是当年老师并未直言,他也就没再追究。
“不错,当年没告诉你,是怕你们年轻冲动、做出不可控的事,不光是害了你们自己,也可能搅乱局势,”柳元青叹气,以当年慕青峰遭遇之惨痛,就算是他心里也没底。
“如今情况已经不同,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你们了。你也知道孟家背后与充州王氏的关系,这次我们调查核实,氏族内的温和派并未插手,是王氏的独断。”
“您和国公爷对此事如此重视,是因为王氏时隔多年的再次出手并不合理的缘故吧?”齐子彦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整理着得到的全部信息。
柳元青点头,“就算是激进的王氏,也没有狂妄到只是随心所欲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利益和威胁,才能让他们如此迫不及待地屡次出手。”
齐子彦终于抓住了脉络的一角,豁然开朗。
“您说的没错,恐怕我们几年前都想错了。”齐子彦看着二人,严肃而兴奋地,“当年我们都猜测,对阿九下手是因为他慕家嫡系的身份。若是如此,在慕家案子尘埃落定多年后再突然出手就很不合理,但若是与慕家无关呢?”
“我当年派人试探过他和他母亲,包括贩卖奴隶相关的所有人,”柳元青微微皱眉看着阿九,“他们应该并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像是那种心思深沉能隐瞒过去的。”
“您调查得真仔细,”齐子彦叹口气,也看向阿九,“我也问过阿九,他确实不知。所以要不是他明确知道这个把柄是什么,那就是他曾经的身份、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把柄。”
“这是何意?”
“我先跟您说两个我最近刚知道的消息,其一是我刚才提到的,从兵部侍郎中颜辉那里听说,兵部左侍郎曾察觉,如今的兵部尚书梁大人,曾经在慕家的案子调到刑部后仍秘密追查此事,而且恐怕手段不一般。据我所知,梁大人并非您这一派的人,也就是说,他是自己卷入其中、或是替氏族派做事的。”
柳元培和柳元青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其二,是阿九跟我说的,慕家对他当年立下的大功,反应十分反常。他母亲试图借此让慕家认下他,但不仅是他的生父,就连慕家族长也对此事十分不满,并未将他加入慕家的族谱,却反而在慕家被查抄之前不到两月中突然让他认祖归宗。”
柳元培和柳元青都是极聪颖且历经世事之人,几乎是听完的瞬间就想到了关键。
“也就是说,慕家虽然替氏族做事,但慕青峰与氏族的关联并非在于慕家。”
“慕青峰除了慕家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曾经在蓟州立下的大功,和在凉州做将军的身份。”柳元培顺着柳元青的话往下推理。
“两者都与军队有关,兵部尚书梁大人卷入其中并不稀奇。他算是正常提拔,因此圣上和我们都一直没把他划作氏族派的范围,看来需要重新估量了。”
“不光是与军队有关,”齐子彦提醒道,毕竟其他人不会像自己一样将阿九所有的功劳事迹都背得滚瓜烂熟,“大概是与蓟州的大战有关。”
三人看向他的目光如炬,齐子彦也知道自己这番话的重量。
“慕家当年对待慕青峰立功的态度很反常,应当是印证了圣上的推测,慕家与外族的交往不止是走私和生意之交。那时战事刚停下一年,如果两方交往不止于此,那就很可能与蓟州的军事相关。”
“慕家是替氏族做事,也就是说无论具体内容是什么,氏族恐怕早就与外族有所联系。但阿九立功的一战打得很突然,将当时外族主体之一的赤戎族完全打散,必然是重创了氏族与外族的联系。恐怕慕家因此受到氏族内部的极大责难,才对阿九怒火中烧,并且在关键时刻被氏族派放弃。”
“那一战中,阿九的功绩是带领一小队人绕道奔袭至赤戎族后方,并且配合着主力部队交战时间,突袭了赤戎王大帐和粮草,斩杀赤戎王,使外族部队大乱溃败。”
柳元培和柳元青点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齐子彦又看向阿九,“其实战功中有很多细节没被提到,我也是后来找了流民才问到的。其中和当下最相关的恐怕就是,阿九是在秦将军战败并身亡当日就进了穂城,并且是直奔秦将军而去的。”
那栋燃烧着的城楼,至今依然印在阿九的眼里和心上。他极力望去,也只能看到一个半跪着的黑色焦块。他就站在那里望着,直到那个焦块也悄然倒下。
齐子彦捏了捏阿九的手,让他回过神,在对方安慰的眼神中放松了肌肉。
“你是说,秦棘的死有问题?!”柳元培一下就听懂,站了起来。
“不能确定,但这是最能串联起前后线索的可能,也是最能让王氏想要除掉阿九的可能。”
见对面二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阿九摇摇头,“我到的时候城楼已经烧了一会儿,我只看到了秦将军在火中的遗体,并不知道他身亡的其他线索。”
柳家二人也冷静下来,若是当年就知道有问题,以秦棘对阿九的知遇之恩,阿九无论如何不会等到今天才说。
“如果氏族认为他知道真相,肯定当时就会出手除掉他。”柳元青皱着眉,一边发问一边整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