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之后我确实遭遇了好几次刺杀和埋伏,但都是外族的风格,我以为是赤戎族的报复。”阿九印证了柳元青的话。
“就算失手几次,以此事之重大,氏族也绝不会罢休的。”柳元青质疑,“就算当年慕青峰进京前除不掉他,那在凉州呢?在他被贬奴籍后呢?又为什么在他被买入京后停手了?”
“他们当年是在察觉到柳国公府的关注后停手的,这次是在我把阿九调到身边来后才又出手的,从时机上来看,应该是不想被太师派或皇帝派注意到。”齐子彦说的有些道理,但也还是有合不上的地方。
“只为这个说不通这三年的停手,我们得倒着推,”柳元培摇头,换了个角度,“氏族要杀阿九是因为他对他们有威胁,失败后就停手并不合理,应该是他们对阿九的判断有了变化。”
“停手的这三年,是因为他们认为阿九没有威胁了?”柳元青顺着接话,“就是说他们知道阿九并不清楚当年的真相,那现在为什么又再次出手了?”
“是不是发现阿九和齐侯或者柳国公府有了交集,担心他挑起两派对当年事件的关注?”
“只是因为相关可引不起我们的重视,毕竟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怀疑过穂城之事。”
“那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种证据?”齐子彦也想不通,只能一一猜测。
“一个不知情的证据没什么用处,”柳元培终于灵光一现,“很可能是他们察觉到还有人知道真相,或者还有真相的线索存在!”
这样一来,有这份真相的留存,和阿九这个活着的证据,这件事就随时有了爆发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很多事就都说得通了,”齐子彦很快想明白了,“他们知道阿九还不清楚真相,因此希望能在不引起其他派别注意的情况下除掉阿九。而之前阿九在凉州的时候算是温和派的地盘,他们应该也不希望闹出从四品将军意外身亡的热闹。本来阿九被贬为罪奴是除掉他最好的时机,结果老师的插手又让他们更为忌惮。这几年不光是因为我和老师在庄子上的人手,也因为他们忙于京城的势力争斗,认为奴籍又接触不到上层的阿九已经没什么威胁了,直到我把阿九调来做贴身护卫,才刺激到他们再次出手。”
虽然这之中有许多还不能验证的猜测,但这样一来前后诸多合不上齿的部分就能串联到一起,显然是有比较大可能的。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柳元培思索片刻,笑了出来,“看来王氏在此事上也算是屡屡折戟,恐怕要头疼一阵了。”
“他能活到现在,也有运气使然。但既然我们多方收集信息,对方很快也能察觉自己的暴露,恐怕不会再用一样的手段了。”柳元青还是皱着眉头,虽然得知了氏族派的巨大隐患,但目前的主导权依旧不在他们手中。
“这样吧,”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商议,柳国公最后做出安排,“目前有两个方向,一是验证我们的推测,二是防备对方后续的手段。在验证这方面,最重要的就是关于当年穂城大败的真相,以及是否还有知情人。而如果情况真如我们猜测,王氏应该也会把找出这个知情人放在首要位置上,来安排后面的动作。”
“在监察异动和消息方面,还是交给元青和子彦吧。另外棉花运输已经步入正轨,不可轻忽,这上面阿九你要看住。我会和刑部崔大人一起查找当年的案卷和遗漏的信息,以及慕家案子的细节,看看有没有落下的证据。”
“子彦,你提到的兵部侍郎中,是你庶妹的夫君,颜辉,对吧?”
“是,我们两日前刚见过,之前的算计将他夫人也卷入其中,他不会坐视不理。”
“好,他是兵部左侍郎兰红枫的亲信,若是信得过,让他打听下兰侍郎对当年之事知道多少。我们一直认为兵部算是中立的立场,但若是梁大人真和氏族派勾连,就不能放着不管。若是这个兰红枫还算干净,把梁永方撤下后让他上去也算合适。”
“子彦明白。”虽然语气平常,但这话是作为柳国公的身份说的,齐子彦也要看作国公爷的指令执行。
“放心,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不会让你们这些小辈冲在前面的,”柳元培走过来,笑着拍拍齐子彦的肩,“毕竟元青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弟子,可不能折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阿九难得地没守在齐子彦身边,而是坐在外面赶着马车。齐子彦和元宝都能体会到阿九心情的复杂,也没多说什么,还是一切照常。直到晚饭时候,齐子彦叫元宝将两人的晚膳安排在书房旁边的小屋里。
虽然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也算是互通过心意,但阿九还是坚持自己作为侍卫的身份,两人的起居还是如从前一样,因此阿九被叫去主子院里用餐时就明白了。
“主子,我没事的,”阿九关上门,带着微笑叹气,“就是想起了些往事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也并非什么需要安慰的事了。
“所以我也没打算安慰,”齐子彦笑指着桌上寻常的饭菜,“也没有酒。”
阿九点头、坐下,看到桌边一碟桂花糕笑了笑。
“阿九,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也要叫我主子吗?”齐子彦先提起了这个与今晚无关,但困扰了他一阵的事,“再随意一点吧,叫我子彦就好。”
“这样叫万一不小心被别人听到了不好,”其实以前也偶尔叫过,实则是阿九对两人目前微妙的状态有些不知所措,“你本来就是我的主子,我也挺喜欢这样叫的。”
这个称呼本来强调着物化的所属权,放在齐子彦身上却给他一种奇妙的归属感。
齐子彦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拿出了平日在外轻浮公子的样子和口吻。
“为何要坚持这样生硬的叫法,明明我们那样的事都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