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修紧闭著双唇,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四处打转。
“我数三声,要嘛,你老实招出一切,否则我立刻去找寒姐姐说出真相。”欢介不笑了,一张脸冷得像冰。“一、二……”
“我说!”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吴修认了,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经过。
欢介越听,脸色越黑。原来谷仲臣是反悔想吃回头草了,才会耍出那种下三滥手段想逼出敖寒的真心,卑鄙!
“他要真爱寒姐姐就光明正大来追求,用那种方法算什么?”
“但你不能否认那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啊!”而且成果就摆在眼前。
敖寒逐渐摆脱了礼教束缚,显出真心,是大伙儿都有目共睹的事。
只是,欢介不免感到泄气,他努力了六年办不到的事,人家谷仲臣只用了一、两个月就做到了。在敖寒心里,他这个义弟始终比不上那伤透她心的谷仲臣……唉!他该认命了,只要她能幸福,他暂退一步有什么关系?
“你去告诉谷仲臣,如果他对寒姐姐是真心的,这一回我就当没看见,我不会泄漏你们的诡计。但倘若他又惹寒姐姐伤心了,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们为寒姐姐报仇。”
吴修瞧他眼眶含泪,又要强挥慧剑斩情丝的模样,心头微微一悸,手掌拍上他的肩。
“你放心吧!仲臣这一回绝对是真心的,我跟你保证,你寒姐姐一定会幸福的。”
“最好是如此。”欢介一个闪身避开他的手掌。“还有你,少碰我!”
吴修愕然看著他气呼呼地拉远两人间的距离。这孩子,翻脸也太快了吧?前一刻还巴著他的说。
“你好现实。”
“彼此彼此。”欢介瞪他一眼,瞧见前头那对又边吵边跑地走了,连忙催马赶了上去。
“等等我。”至于吴修呢?他又想看戏、又怕挨整,跟在欢介一个马身后,远远地追著这一群有趣的人。
黄河疫区的惨况比之敖寒所能想像的更加惨烈十倍。
由于传出了瘟疫,附近各府县深恐疫情扩大,纷纷关闭城门禁止逃窜而出的灾民进入,以至灾民无处可去,只得在灾区流连徘徊,绝望地等待死神的降临。疾病、贫穷、饥饿、死亡……交织成一副活生生的地狱图。
“人称我『女神医』,然而这几年来,我到底做了什么?”敖寒掩面低泣。在“百草堂”里舍几帖药、听人家赞美几句,她就尽了医道之责吗?天下病患何其多,她眼界低下才会自满自足,忘了再求上进!
谷仲臣温柔地搂过她的肩。“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我应该更早来的。”走过满目疮痍的街道,他弯腰抱起一个哭喊的孩子,约莫三、四岁的年纪,瘦骨如柴的,父母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只怕……“乖女孩,你爹娘呢?”
“娘娘被水冲走了,哇——”女孩哭得愈加凄楚。
“屏儿、屏儿……”一个同样瘦得不成人样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了过来。“对不起,她是我女儿。”
敖寒把小女孩交回男人手上。“她似乎是饿了?”
男人无奈地点点头。“我也知道,可是整条街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吃,就怕这孩子要跟著她娘一起去了……”
敖寒低著头,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她的包袱里是还有些银两,但又如何?这里已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就算有银雨也买不到东西吃啊!
谷仲臣揽著她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朝廷不派人来赈灾?”她咬著牙问。
“不是不派,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从京城到这里也要几个月。”这就是现实,谷仲臣也无奈。
“难道就没人可以救他们了?”她抬头,盈盈泪眼里闪著祈求。
“你要我去做?”他举袖轻拭她满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