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井进厨房问过他们两个开始算,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敲门始终没人应答,流井便准备绕到陆予窗前敲碎玻璃进去。莫晚向站得离他们两个很远,后背几乎靠到楼梯扶手。她穿着纯棉睡袍,长发披散在身后,有些乱,嘴唇也苍白,看起来像刚从床上起来。同她做对比,魏子虚很容易就能发现,韩晓娜虽然也穿着睡衣,但收拾整齐,还化了个淡妆。
流井向他们走来,没到近前,赵伦便打着哈欠从大厅对面绕过来。
“干嘛都聚在这?”赵伦例行觅食,没想到一穿过楼梯聚集了这么多人,他看了一圈,除了陆予全都在这。“陆予呢?”他问道,问的是离他最远的韩晓娜。
“应该还在房间里。”韩晓娜说。
听她这么说,赵伦大步向陆予房间走过去。经过流井身边时,他粗声粗气说了句:“让开!”尽管流井并没有挡住他的路。
激活门锁后,显示的是二十六格标准键盘,可以设置数字字母组合,硬要破解是不可能的。赵伦快速输入了“691222”六个数字,识别成功,门锁啪嗒一声打开。
“他妈妈的生日。”赵伦快速解释了一句,“他密码几乎都是这个。”
他说完,也不在乎别人的反应,径直走进去。
陆予房间跟莫晚向的格局很像,就是用品稀少,书桌上摆着昨天那套和式茶具。窗帘拉了一半,晨光透进来,而陆予正安睡在床上,在清晰的日光下显得静谧安详。
赵伦一看见他在那就松了口气:“还没起呢啊?你老说我懒,你这不也睡过头了。”
他走到陆予床边拽了拽被子:“过会儿就审判了,赶紧起来吃口饭,饿着肚子很难熬的。”
陆予一动不动。
即便是赵伦,也感觉出了不对劲,可他不敢细想,只是粗暴地去拽陆予。陆予被他揪着领子提起来,毫无反应,头歪向一边,随着他动作晃荡。
“陆予,你他妈要睡到什么时候!”赵伦火了,冲陆予开骂。没有人阻止,其他人全都止步于门外观望。
事实上,陆予从来没有睡过懒觉。
赵伦的唾骂持续了十几分钟,突然没有了声音。魏子虚望向他,发现他竟然哭了。
他是个粗人,哭相也很难看,鼻涕眼泪糊在一起,却固执地不肯抽噎出声。他两只手僵硬地抓着陆予领子,除了轻微抖动的肩膀,他整个人像是静止了,脸上皱成一团,咧着大嘴,眼泪不断流进去。鼻涕堵得他呼吸不畅,手上力气小了,陆予跌回床上,他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在床边,全身却完全没有知觉。
他手死死攥着陆予的领子,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他的头深深埋进被子里,污物黏了自己满脸,哭得异常狼狈。陆予跟他不一样,陆予是个讲究人,手帕和纸巾都会随身带着,要是看他哭成这样,一定会抽出干净手帕给他收拾体面。
但陆予今天没有给他。以后也不会了。
【审判开始!】
今天审判桌上的气氛异常压抑。
陆予死于昨天深夜,身体早已僵硬,具体死亡时间不好判断。尸身完整,表情平静,看不见明显的外伤。在韩晓娜的提议下,他的手背皮肤被割开,血液暗红色,和朱腴的死因一致。在其他人忙碌于检查尸体、分析死因时,赵伦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手蛮横地抓着他领子,指甲发白。
到彭岷则提出,总不能把尸体这么摆在外面,需要人手把他下葬到墓地里去。赵伦二话不说,站起来抹了把脸,按照指示拉出担架,挤开众人,独自推着陆予走出门去。
他大哭过一阵便沉默寡言,眼神涣散,走起路来莽莽撞撞。魏子虚觉得他平静得不太正常,他和陆予的交情不是哭一顿就能忘干净,而且赵伦也不是个擅长调节情绪的人,悲痛情绪如果没有及时发泄,只会一直积聚,直到下一次突然爆发。
“是溶血,应该是毒杀狼下的手。”韩晓娜发言说。
不算真假平安夜,真正被狼杀死的这是第三个人,前两人还是在六天之前被杀,回忆起来已经相当久远,久远到这场狼人游戏仅仅像是审判桌上的角逐,让好人组忽略了更大的威胁。
“狼还活着”莫晚向小声说,恐惧使她声音发颤。这里没有金水的只有魏子虚和赵伦,而赵伦只是木登登地低头看桌面,毫不关心审判走向。
“呵,”魏子虚自嘲地笑了一声:“怎么说呢,发生这种事,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吧。先是我被无缘无故怀疑,我的门外有打斗痕迹,我没有金水,我不被监视的时候有人被杀,现在别人说一句话就可以确定我的身份了。”
他看向流井,眼里还有最后一丝希翼,语气却满是绝望。他问:“流井,如果你昨天晚上真的验了我,可以给我一个清白吗?”他说完,暗自摇了摇头,改口道:“你愿意给我一个清白吗?”
流井那句“狼”正要脱口而出,却发现根本没人关心他的查验结果,众人各怀心思,看向别处。他从第二天晚上要求陆予去杀莫晚向,结果误杀了常怀瑾,事后他才得知常怀瑾是在魏子虚的建议下去莫晚向房间待命,嫌疑自然而然转移到了魏子虚身上,歪打正着给魏子虚设下了局。之后他做什么手脚,都顺手把脏水泼给魏子虚。他预言家的地位很稳固,只要最后说验到魏子虚是狼,本应该完美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