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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生还的中国劳工许祥兴告诉我们，当时咖啡店外摆着七八张桌子，他和几个同乡就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喝酒。炸弹在距他一两米的地方爆炸了，一声巨响后，他就晕了过去；随后，另一声巨响将他震醒，他身上已是鲜血淋漓……

身处这个是非之地，危险有目共睹：既有电视新闻中无须渲染就可见的血肉淋漓的场景，也有现实生活中不得不再三小心提防的自杀式炸弹。作为对同胞的关心，国内的外交部和驻以色列的中国大使馆，都再三告诫国人，最好不要前往以色列；在以色列工作和学习的，则要多加小心，不要去一些热闹场所，不要乘公共汽车，有事赶快向中国大使馆求助。

但这并非是所有劳工都能领会和执行的。中国劳工在以色列的数目，本身就是一个谜。中国驻以使馆登记在案的大约是七八千人，但据说实际数目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以色列有关部门的估计大概是在两三万人左右。但具体是多少人，他们也搞不清楚。

中国劳工绝大多数都来自福建。他们往往是一人先出外打工，如果觉得效益较好，则带动亲戚、朋友或乡亲都过来。如“７·１７”的特拉维夫连环爆炸案的死伤者中，许祥兴和许祥敏是堂兄弟，而许恒勇则是他们的叔叔。许恒勇的哥哥许恒云也在以色列打工。

以色列国土狭小，不过１。４万平方公里。因此，完全可以说，在每一平方公里的以色列土地上，至少就有###福建劳工。

这些中国劳工中，真正完全符合以色列法律手续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或者可能就是大使馆统计在册的七八千人。根据以色列法律，外国劳工获得以色列签证并同本国雇主签定合同后，一般情况下，可在以色列工作两年，中间不得更换工作和雇主。期满后则必须回国重新申请签证，如果逾期不归，则属于“非法劳工”，不仅工资都得不到保障，而且被警方发现，则将被投进监牢并被遣返回国。

当然，这些“非法劳工”，并不仅仅来自中国，其他如越南、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如罗马尼亚、乌克兰等东欧国家，甚至秘鲁、阿根廷等拉美国家都有。据估计，以色列的外籍非法劳工总数，至少在２０万以上。其中大多数虽有合法入境手续，但都属于“逾期滞留”；小部分则压根就没有过签证，完全是通过非法途径偷渡过来的。

这也正是为什么“７·１７”特拉维夫爆炸事件后，许多受伤者宁可挣扎着溜走，也不愿意上警察的救护车。因为他们怕警察一查明自己的“黑工”身份，马上会将他们遣返回国。

以色列同行对此无奈评价是：这些“黑劳工”怕以色列警察，更甚于怕巴勒斯坦人的“自杀炸弹”。

“４·１２”耶路撒冷爆炸中遇难的林春美、蔡献阳都是合法劳工。但“７·１７”特拉维夫爆炸案中的几名受害者，都是“逾期滞留者”。在中国驻以使馆的交涉下，以色列国民保险公司初步同意，支付“７·１７”　自杀式爆炸的中国受害者医疗费用并偿付国家抚恤。

但由于两者身份毕竟有区别，两次爆炸受害者的赔偿金额可能都会有所差异。

林春美、蔡献阳遗体回国时，以色列高官到机场送行，沙龙向他们的妻子写了一封充满感情色彩的信笺。但当许恒勇和李斌回国时，伴他们同行的，只有地中海无言的海风，他们悲痛欲绝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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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在以色列的中国人（3）

中国人还比较受欢迎

以色列在中东国家中，是一个富国；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曾排名世界第十位。而且，犹太人教育程度高，大多从事脑力劳动，因此许多体力活、脏活、累活，都需要外国劳工来干。

根据犹太人传统，从事农业等产业的工人，连续工作六年后都需要“休耕”一年，说是休耕，以犹太人的精明，也只是自己不干，将土地交给非犹太人去耕作，种好种坏并没有太高的苛求。

以前以巴局势相对平静时，这些工作基本上都由巴勒斯坦人来做。２００２年巴勒斯坦人爆发反以起义以来，以色列清除了大部分巴勒斯坦人。这些岗位的空缺，自然也就被外籍工人所填补。这当中，也包括许多中国劳工。

这使外籍劳工和巴勒斯坦工人间关系产生微妙变化。“７·１７”特拉维夫连环爆炸案发生后，一位受伤的外籍劳工曾嚷道，这里是外国工人居住区，“巴勒斯坦人为什么炸我们？难道是因为我们抢走了他们的工作？”这是他的推断，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在以色列工作已两年多的樊志刚说：“我们和巴勒斯坦人关系也挺好，但总也有一点别扭，可能他们认为我们抢了他们的活，但这不是我们的问题。”

在以色列多年的王崇君说：“以前，我还是对安全相对乐观的。”他讲了一个故事，“几年前，我们有一个工程师去商店买东西，他到商店里，忽然看到一个人不停冲他使眼色，他感到很奇怪，商店里正好也没他要的东西，他马上离开了。”

“哪知道，就在他走了还不到１００米，爆炸发生了，他回头一看，就是那个商店。”王崇君感叹，“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爆炸越来越多，就像在特拉维夫中国人比较集中的罗马街，经常爆炸，好几个中国工人被炸死了。现在，都打红眼了。”

省钱后面的悲剧

“４·１２”耶路撒冷爆炸和“７·１７”特拉维夫爆炸，之所以有中国工人伤亡，从某种程度上讲，也同他们尽量要省钱的习惯有关。当然，我这么讲，决不是为自杀式爆炸者开脱。这种针对平民的攻击，理所当然应受到所有有良知人的谴责，更何况，受害者也包括无辜的中国同胞。

“４·１２”耶路撒冷爆炸案，发生在耶胡达集贸市场。这是一个露天市场，物价在耶城来讲是最便宜的，比一般超市至少低一半，而且菜也比较新鲜。因此来这里买菜的人从早到晚都络绎不绝。在耶城的中国劳工只要买菜，也首选这个地方。

我在耶路撒冷期间，也经常到该市场采访和购买东西。也正因为人多，这里就成了自杀式爆炸者最可能光顾的地方。

另外，中国劳工们没有交通工具，出入一般都乘坐最便宜的公共汽车。

虽然他们也知道，公共汽车上是自杀式爆炸发生最多的地方。但为了省钱，他们还是愿意冒险。但不想，４月１２日发动自杀式袭击的巴勒斯坦姑娘，最终就选择了耶胡达集贸市场旁边的公共汽车，造成了六人死亡的惨剧，其中也包括我们两名中国同胞。

“７·１７”爆炸案发生在特拉维夫南部的老中心汽车站，这里物价便宜，是许多外国劳工聚居的地方。街道旁边开有许多的咖啡馆和酒吧，店铺都比较小，老板为了省钱，也很少雇请安全人员。而受自杀式爆炸影响，以色列只要是大一点的商店，都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对进入的每一个人进行详细的检查。但这样，也自然抬高了经营成本，里面的东西都比较昂贵。

因此，对于这个便宜但却安全难以保证的老汽车站，许多以色列人都是敬而远之的。但附近的外籍劳工却并不太在乎，有空还是喜欢在这里聊聊天、喝点酒。一则是因为这里东西便宜，比较适合于他们的消费水平；二则，他们认为这里是外籍工人区，应该不会有什么自杀式爆炸。中国劳工如果朋友来访，或者犯“酒瘾”了，也喜欢在这里消费一下。而事后孙美昌讲，这是他到以色列一年来第一次到外面喝酒，但不想就碰上了爆炸。

另外，这个地方也是特拉维夫的“红灯区”之一。外籍劳工们往往都是单身一人，实在无聊时，也经常上这里来光顾一番。据以色列警方披露，７月１７日晚，当一名自杀式爆炸者进入该地区时，一名妓女还曾向他兜售自己，但这名自杀式爆炸者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来这儿并不是来寻找快乐的，我是来这儿寻死的。”妓女一时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碰上了一个白痴；但几分种后的爆炸，才使她恍然大悟。

在她恍然间，许多人已倒在了血泊中。

接连的爆炸，也彻底粉碎了许多劳工心头　“巴勒斯坦人只对付犹太人”　的幻想。一名罗马尼亚劳工就感慨表示，他原来还以为，在以色列，纷争也只针对犹太人，与他这个外国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想不到现在爆炸是不管什么人都炸。他表示，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卖命的”，他决定马上收拾行装，越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