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上皇陛下放心,这万余鞑子,在末将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尔。”杨俊无比自信地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已然完全作好了准备的炮兵阵地上。
六个营二十四门火炮,再加上炮兵营的二十门重炮,虽然不再像过去的明军那样,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火炮种类繁多,万余大军,有时候甚至会有多大百门的火炮。
虽然仅仅有炮四十四门,唔……这个数字是不怎么吉利,可是,多次亲眼监督过火炮集群射击的杨俊去很清楚,这些一字排开的火炮,到底能够有多大的威力,这让杨俊不禁想起了朱祁镇交给自己的那几本军事著作中,其中一本里边关于火炮的一句简略的描述:“真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这句简单到只有寥寥数语的话,却透出了一股子让军人会自内心地战栗和兴奋的浓浓的血腥味。
那种山崩地裂,硝烟漫天的场面,过去,只是在试射场看到,而今天,那些鞑子,将会有幸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告诉炮营的兔崽子们,让重炮和步兵炮保持一致,让对面的那些鞑子完全进入步兵炮的射程……”
“都要服从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火!”
一声声的口令声又再此起彼伏,而那三个营的火枪手,已然列阵完毕,每排一百五十名火枪手,均匀地散布在这正面宽约里许的战阵上,显得份外地稀疏,而另外三个营的火枪手仍旧处于侍命的状态,默默地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安静地等待着军官们的命令。
“孩子们,你们的前面,是那些南蛮子,那些可怜的汉人,这里是草原,是我们这些草原雄鹰自由翱翔的土地和天空,孩子们,把这当成一场愉快的狩猎,记住了,这是一场狩猎……”赤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骄傲地看着身后这些剽悍而又粗野的哈剌慎部的勇士们,大声地咆哮道。
听到了赤那的咆哮声,这些哈剌慎部的勇士们纷纷拔出了腰间雪亮的弯刀,迎空而举出了兴奋的怒吼与尖啸。
“那里,有一个大人物,就是昔曰大明的皇帝,曾经率领着二十万的明军,意欲来讨伐我们,可结果呢?二十万的精锐大军,被我们五万勇敢的草原勇士给消灭掉,甚至连他也被我们所俘虏,今天!我要你们,再把他给俘虏过来,献给我们的族长,瓦刺帝国新的太师,谁能够抓住他,可以成为万夫长,这里的战利品,他有权优先挑选十分之一……”
看着那些已经被自己激起了斗志,用利益诱惑得两眼充血的哈剌慎部的勇士们,赤那为自己的口才和蛊惑力感到无比的满意,他相信,这些嗷嗷叫的哈剌慎部的狼崽子,一定能够把对面的那些明军,撕个粉碎。
赤那心里边完全没有如果战败之类的担忧,他所担心的,只是怕孛来严令自己要生擒的朱祁镇,最好别在自己还没有赶到之前,就被势如洪流的哈剌慎部大军的勇士们给宰了。
--------------------重蹄翻飞,以一种最横粗野的姿态,将那些柔软棉韧的野草给踩碎,砸碎,连同湿泥一同随着甩蹄的动作卷向半空,随即粘贴在那撞上来的战马那油亮光滑的毛皮上。
过万匹战马奔腾,飞扬翻卷的旗帜,如林的弯刀,各种不同声调与节奏的吼叫,构成了这只哈剌慎部骑兵冲锋的场景,那渲天的杀意,升腾于半空,仿佛连那让大风给吹得变化不定的云朵,也因此而缩瑟战栗。
他们身上那土黄色的皮袄,连成一片,犹如一片被风压得极低的云,又像是一股子缺堤的洪流,以一种决然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那明军的军阵,席卷而去。
安静,甚至是寂静的大明军阵,对着那迎面而来,杀气腾腾的万余铁骑,却没有一丝一豪的胆怯与惊慌,所有的士兵,都一丝不苟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双眼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敌人,耳朵却一直在倾听,倾听着军官们将会在何时出命令。
只不过十数息的时间,过万的哈剌慎部铁骑的度已然提升到了极致,双方之间原本的距离不足四里,而仅仅十数息之间,就已然缩短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距离。
如雷的铁蹄声,让整个大地都开始微微地战栗,震得远在数里外的野草和灌木都为之轻轻颤动。
朱祁镇双目已然眯成了两条细缝,眼中的寒芒却越来越盛,死死地盯着那些正在疯狂接近的铁骑洪流,耳膜里,完全充溢着那战鼓鼓点般的蹄声。
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哪怕是更加惊险的场面,他都经历过,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于亲率军队,来援准噶尔部。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这些与他站在一起的明军将士的能力。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响起,嘣的一声,就像是那酒瓶的瓶塞被拔出了瓶口的声音突然撕裂了那几乎要震木人们耳膜的蹄声,第一声似乎并不沉重,但却让朱祁镇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顿了一下,整个世界似乎也在瞬间变得宁静起来。
而这仅仅只是一眨眼的瞬间,朱祁镇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火炮阵地上,喷吐出了十一管黑白相间的滚滚浓烟,然后那种犹如晴空霹雳,就在耳边炸响的雷鸣声,让朱祁镇的心跳似乎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