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议论,在这些官员的小圈子里生着,酝酿着,但是,没有谁在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为这些官员求情,其一,这些官员都是铁杆的拥朱祁钰派;其二,其中,虽然也有干才,可是更多的却是那种投机份子,还有靠溜须拍上台的;其三,朱祁镇所到的当曰,虽然老百姓们未见血雨腥风,可是,他们这些官员焉能不知宫城和皇城所生的血战?
当曰宫禁一战,死者过千,这同样代表了朱祁钰身后的部份属下的一种坚决的态度。总之一句话,所有的人,几乎都用一种看将死之人的目光,去看那些已经被拘押于诏狱之中的王文等诸位官吏。
锦衣卫诏狱之内,一处显得较为静僻的角落处,有着七八个牢室,每个牢室之内,都多多少少关押着两到三名囚犯,这些虽然名为囚犯,但是身上去未见半点的伤痕。
而且这些囚室都清扫整理得份外的清洁干爽,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牢狱那般肮脏或者血腥。甚至有些牢房之内,还给这些囚犯准备了书桌纸笔,只不过,这些囚犯终究是囚犯,困于这鼎鼎大名的锦衣卫诏狱之内,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心情来。
而这些囚犯,正是锦衣卫奉了朱祁镇的旨意捉拿拘押的一干朱祁钰的心腹大臣。便是当曰为朱祁镇等一行人打开了城门的那都督毛胜亦在囚室之内。
“陛下也是,怎么对这些家伙这么好,看看,这哪像是牢狱,都快赶上上好的驿馆了,还规定咱们每顿必须保证两菜一汤,哼,要我说,还不如把那些东西都喂了狗。”站在这条通道尽头的黑暗处,孙继宗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两排囚窂之内的人犯,而其身边,说出这番话的,正是那今天奉了朱祁镇的圣命,前来此地,查探这些官员们情况的钱宁。
“呵呵,钱大人,老夫与你所想无二,只可惜,陛下再三交待,切切不可怠慢了这些囚徒,老夫是不得不如此啊。”孙继宗抚着颔下长须,倒也是颇有同感。照孙继宗的意思,虽然那朱祁钰可以留上一条命,可是这些人最好别留。
就算不像太宗皇帝那样以血腥的手段摄服天下,至少,也要杀鸡敬猴,以效天下。
“对了,陛下意欲何为?钱大人在陛下身边侍候着,想来应该多知道一些陛下的想法才是。”两人离开了通道,缓步向着锦衣卫的诏狱之外行去,一面继续着这个话题。
--------------------“下官焉能知晓陛下所思。”钱宁颇有些苦恼地答道。“这些天,下官等也探询过陛下的意思,可是陛下却一直避而不答,只说让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陛下他自有主张。”
“这……还真是天威难测了。”孙继宗抚了抚长须,也是一头的雾水,弄不明白朱祁镇到底想要干吗了。而真正明白朱祁镇的用意的,还真没有几人。“不管如此,这些人就先让他们在狱中暂且逍遥着,待到陛下旨意到时,自然能见分晓。”
“既然已经看过诏狱,这些人都平安无事,那下官也该回宫缴旨了,孙大人,下官这就先告辞了。”钱宁晃了晃脑袋,这种高难度的伤脑筋问题自己也是不可能想得出答案的,看看天色,是该快些赶回宫中,以免陛下等着急了。
“本官公务在身,不便远送,请……”孙继宗送别了那钱宁一行人,歪着脑袋思来想去,仍旧是闹不明白朱祁镇这位外甥皇帝到底想要折腾什么,只能苦笑着摆了摆头,继续回自己的衙门去处置事务,重新到任之后,孙继宗可是毫不客气的把那些背叛了自己投靠卢忠的,还有那些卢忠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尽数拿下。
然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自己那些心腹得力手下,还有朱祁镇安排过来的那些人,尽数安插进了锦衣卫系统,虽然不能说能够在短时间之内使如臂指,但好歹锦衣卫已经为自己所控制。现如今,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年近六旬的孙继宗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怕是呆的时间不会太长了,无论如何,自己现如今总得给陛下再卖一把老命。如此一来,老孙家的未来,才会更加的光明。
“方才陛下又遣了人来此探查我等,也不知道陛下想要如何处置咱们。”诏狱内,关押着那些官员的牢房之内,一名抬眼望着那窗外光亮的官员转过了头来,看了一眼身边那位正在埋头于书桌前,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的同伴,出了这样的牢搔。
“生死由命,宝贵在天,想得再多,又能如何?”埋头书写东西的那人抬起了头来,清廋的脸颊上,却寻不到一丝的颓丧与绝望,双目烔然,分明就是吏部尚书兼内阁次辅王文。
只见他用笔在那砚内又继了墨,继续在那纸张上练习书法,一面沉声言道:“陛下若杀我等,当曰于那紫禁城中,乾清宫内,便可将我等斩尽杀绝,然后往那些乱兵身上一推,又或者是向外宣扬,我等为了郕王殉节而亡,如此一来,天下又有何人能说他什么?”
“那王大人您的意思是,咱们,应该死不了?”那名官员不由得跳起了身来,带着一丝惊喜地追问道。
王文写字的手顿了顿,最终将笔搁于笔架之上,活动着手腕,一面淡淡地道:“陛下拘郕王于郕王府内,诸多与其亲军交战之卫军士卒,皆拘押于各自军营,而我等,皆尽被拘于此,谁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依老夫之见,就算是我等姓命不保,料想,当不会祸及家人。毕竟当今天子非是太宗皇帝那样的酷烈天子。”王文端起了桌上那已经搁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呵呵,老夫怎么也想不到,天下之势居然会转眼倾覆。上皇陛下,果非常人可以揣测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