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姑娘听懂了,冲着她的方向,犹犹豫豫
地伸出一只脏乎乎的小爪子。她把孩子的手抓住,一
下子摁在自己头发上。
小姑娘“咯”的一声笑了出来,所有的孩子都叽叽
嘎嘎地笑了起来,然后挨个来摸她的头发。这会儿轮
到她笑了,一边笑一边说:“哎哟,别揪别揪……”。
玩了有好一会儿,又唱了几首歌。我累了,热乎
乎的大包子在前方召唤我。我起身拍着屁股上的土,
跟她说:“收工,走喽。”
那群流浪儿中有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自始至终手
一直插在口袋里。他盯着我起身的动作,忽然走了过
来……
不论正在看这段文字的人是谁,我都想告诉你,
我打这段文字时双手有多么颤抖,呼吸有多么急促和
粗重。
整整八年过去了,我已从一个单纯莽撞青年变成
了一个圆滑世故的中年人,我早已失去了我的西藏的
拉萨。可八年前的那一幕,一直在灸刺着我,一直在
提醒着我这一辈子该去坚持哪些放弃哪些,该如何走
接下来的路,到死之前该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
那个孩子掏出了一叠薄薄的毛票,用橡皮筋扎
着,大约有七八张。又黑又脏的手,抽出里面最新的
一张,递到我面前,放在我手里。
他对我说:“吐金纳( 谢谢)。”
每一个孩子都学着他的样子掏口袋,往我们手心
里一毛一毛地放钱。
他们对我们说:“吐金纳(谢谢)。”
他们要捡多少垃圾才能换回这么一点点钱……我
在拉萨见过一群和他们一样的小孩子,在街头跟着游
客走出去好几条街,只为了等一个可乐罐。他们捡起
空罐子,你争我夺地放在嘴边舔上半天。他们要捡几
蛇皮袋垃圾才能换来一毛钱,他们要挣多少个一毛钱
才能挣够一罐可乐……
可他们听我唱完歌后,给了我一毛钱,还对我说
谢谢。
我嗓子发干,眼眶生疼,心口和胃里火烧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