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一声剑器碰撞之声,叶萧敏捷转身,一剑挡开贺凛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剑,高喊:“来人!给我拿下他!”
不,不可以。
晏明月泪流满面,摇头不迭,喉头却发不出半分声响,是她害了贺凛,是她害了整个越朝,那颗已然不会再跳动的心脏,此刻却犹如千万利针穿过。
贺凛面色如霜,幽潭一般的黑眸深不见底,落在晏明月已然僵硬的尸体上,嗓音甚比寒冬的风雪,夹杂着他孤寂的脆弱:“这便是你瞧上的男人。”
晏明月心头一颤,下一瞬,殿外乌泱泱一片涌了进来,铠甲声铿锵作响,像是地狱中催命的恶鬼一般,抬眼却见来人并非叶萧的钺甲军,竟是贺凛手下的黑卫军!
叶萧如临大敌,身子骤然一抖,来不及应对,泛着银光的剑刃从眼前晃过,耳畔最后仅留下一声冰冷的话语:“他何以值得你一直挂念在心。”
晏明月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贺凛挥剑之际,叶萧血洒大殿,头颅生生滚落在地,瞪着一双惊恐的眼,无头的尸体重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唇间连一声凄惨的叫声都未能发出。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殿外的寒风,似知此刻的悲凉,呼啸而过,暴雨在此刻倾盆而下,冲刷着皇城青石地的一路鲜血,雨水混杂着血,染得猩红。
贺凛漠然立在正殿之中,双目逐渐空洞,沉默许久才缓缓单膝跪在了她身侧,颤着一双手,揽住了她的尸体,极尽怜爱与轻柔地将她抱在了怀中。
持剑的手落了剑,又反复在衣袍干净处来回擦拭了好几遍,才颤颤巍巍抚上她的脸颊,冰凉一片,泪珠顿时汹涌而落,砸在怀中僵硬的尸体上,激不起半分温热。
“本王身边,便当真无半分值得你留恋的吗?”
“你道若想与你和好,除非本王重新站起来……我已重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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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你从未想过回到本王身边,对吗?”
晏明月喉间发哽,贺凛的泪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刺得她眼眸生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凛,在她眼中,贺凛一直是杀伐果决的冷情之人,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是少有在她面前露出过暴怒之情,但这般落魄又悲凉的模样,却是她头一次见。
晏明月犹然记得幼时初见贺凛时,他跪在演武台上,一旁的武将正朝他挥鞭,鞭鞭到肉,皮开肉绽,他却只是紧皱着眉头,连吭也未曾吭一声。
为何年少时这般勇敢,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
而后,晏明月看见一直未能找到的晏律被贺凛手下的黑卫军完好无损送回了皇城中,原来贺凛早便知晓叶萧的阴谋诡计,提前将晏律保护在外。
贺凛抱着她的尸体回了北渊王府,她与他早已和离,她便不再是王府主母,更不该葬入贺家。
但贺凛丝毫未有犹豫,不仅执意将她入葬贺家,还造下双人墓,在碑上刻上了她与他的名。
人未死,却给自己立碑,王府哀嚎一片,贺凛却充耳不闻。
在之后的三年,晏明月仍飘荡在人世间。
她看见贺凛忙碌奔波于朝政之中,扶持晏律坐稳根基,不留余力助他清除叛臣贼党余孽,每日忙至深夜入睡,天不亮便又起身入朝,冷漠更甚,也坚硬更甚。
唯有阴雨绵绵之夜,撕骨般的疼痛将他笼罩在剧烈的痛苦之中,晏明月看着他疼痛难忍,汗湿被褥的模样,心有万千悔恨与愧疚,却无法同他诉说。
她以为待她死去久矣,他便会逐渐将她忘却,可耳畔总会传来他疼得迷糊之际,极为痛苦又脆弱的一声娇娇。
那是她的乳名,往日她若未有惹恼他之时,他便会沉着嗓子唤她娇娇,只是从未有过哪一次,是这般的无助和悲凉。
这日,贺凛未去上朝,也未做任何事,颓废神伤在屋中呆坐了整整一日,晏明月心中隐隐传来不安。
夜里,贺凛去了她的坟前。
墓碑上两人的名紧靠在一起,就如他此刻带着颓然的神色静靠在碑前一般。
自那日她死后,晏明月再一次看见了贺凛的泪,滑落他的面颊,落在冰凉的石碑上。
“娇娇,越朝已稳,皇上也已能独当一面。”
“如今盛世如你所愿,本王,很想你。”
利剑划破喉咙,鲜血流淌而下,晏明月只觉眼前不断开始模糊不清,更甚无法再靠近贺凛半步。
“娇娇,我擅作主张与你合葬,不知在地下可否能再见你一面。”
“一眼,也好。”
贺凛几近哀求的低语传入耳畔,旋即,眼前被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彻底笼罩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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