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只是喜欢让阿尔兰哭一样,图勒巫师只是想听阿尔兰向自己求救,只是想要品尝那一份本能的依恋倚赖。
恶劣至极。
仿佛他们身处幽深的海。
他正拖着阿尔兰下沉,沉向海底深处。明明只要松开手,阿尔兰就可以挣扎向海面浮去。可阿尔兰却只哭泣着、全然信赖着的、抱住他。叫他忍不住想知道,再往下拖一点,再再往下拖一点,阿尔兰是不是也还是只会抱住自己。
是不是被他拖到海底,一起成为两具永不分离的尸体也心甘情愿?
是不是直到最后一丝空气,也在与他的相欢中耗尽,也毫无怨言?
答案是笃定的,始终如一的。
可这答案这么这么甜蜜,听一遍哪里够呢?恶劣是怪物的本性,它一次又一次求索,明知故问,因每一次的如一,变得一次比一次更甜蜜更着迷。着迷到怪物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他的贪婪怎么能如此之多?而它的阿尔兰又怎么能一次又一次都给它想要的答案?
又一次铃响。
又一次泪水溢出眼睫,新干的未干的泪痕交错,让少年冰瓷般的脸颊看起来简直下一秒就要碎去。
这得怪阿尔兰自作自受。
总因他哭泣,又总依赖他。自作自受。死在他怀里也是活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要阿尔兰死在他怀里,然后将阿尔兰的骨和血和肉,一起吞下去,永永远远融为一体。图勒巫师又一次垂睫低想,然后又一次在仇薄灯快要溺毙前,将他捞起。
手腕被捞起,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阿尔兰,你和我一样了,”图勒巫师将少年抱在怀里,细细吻那一截沁出妖红的丝线,吻那宣告主权的银铃,又在少年耳边一处一处低语,清冷如雪的音色令他说的话越发禁忌,“阿尔兰……脏得好彻底。”
小少爷一边低泣,一边无力环住恋人。
他含糊地:“那、那就脏好了。”
和你一起。
一起脏,一起腐烂,一起落向大地,成为清清白白的泥,等来年春回大地再向上升起。
“阿尔兰,为什么会愿意被我弄脏呢?”图勒巫师轻轻哄,哄他脸皮薄的阿尔兰在这个最坦诚的时候,吐露清醒时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答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愿意的?”
仇薄灯迷茫地望着他,仿佛不明白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图勒巫师耐心地哄他,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