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游应了,便过来做下,苏以墨咳嗽一声,便要去端那茶盏,苏少游赶紧起身把茶端来,双手递给老爹。苏以墨看了他一眼,喝了茶放下,这才问道:“如何,这次你去见了面,冯县尊可有什么说道?”
他神色间有些急切,不过强忍着罢了。
“孩儿跟冯县尊倒是见了面了,也说了咱家的这情况,那些粮食都完了税,只是……”苏少游吞吞吐吐道。
“只是什么?”苏以墨顿时脸色一沉,赶紧追问道。
苏少游叹了口气,低声道:“新上任的这位不好说话啊,孩儿跟他说了,咱们遭了山贼,因此有一部分粮食未曾征集上来,还请大老爷宽限一些时日,结果那位问我,要宽限多久。孩儿大着胆子说拖到下次收税一并完结成不成?之前许多次,咱们不都是这么做的?别人这般做的也不少!”
苏以墨追问道:“然后呢?”
苏少游一声苦笑:“那位大老爷一口回绝,说咱们家本该去年就完税的,拖到现在,已经是不该。他只给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半个月内短缺的那些再交不上来,就要禀奏上官,参咱们一个征税不力,要撤了咱们家的粮长世职!”
“什么?要撤了咱们的粮长?”
苏以墨顿时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拍床板,大叫道:“黄口小子敢尔!”
他显然已经是震怒之极,就连胡子都气的一哆嗦一哆嗦,脸色涨的通红。
明承元之行省,改称承宣布政使司。大同路于洪武二年改为大同府,属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大同府辖浑源州、应州、朔州、蔚州四州及大同、怀仁、马邑、山阴、广灵、灵丘、广昌七县。明实行卫所制,大同镇为九边重镇之一,洪武五年山西行都指挥使司设在大同。永乐七年设镇守总兵官,为镇之最高指挥官。成化十年设巡抚,正德八年设总制。
又因为地方上虽然军户众多,但民户也日益增多,若是依然由当地驻军将领管理,未免诸多不便,因此又设立县治,派驻牧民官。
是以这大同地界儿下面,是军管和民管犬牙参差的,有的地儿是军堡守备管理,有的则是当地的县令管辖。下面各县听大同府的,下面的各个军堡名义上理当是听大同镇总兵的,只是真正管理他们的却又是各地的兵备道,而兵备道则是既不归大同府管理也不归大同镇总兵管理,而是直属山西布政使司,甚至就连大同巡抚和宣大总督在名义上对他们也没有管理权,可是砸实际上,又是宣大总督管大同巡抚,宣府巡抚,而大同巡抚又是管着下面的兵备道,可是兵备道又有直接上奏宣大总督甚至直达朝廷的权限。
相互钳制互不统属,偏又多少都能管到一些,简直就是混乱不堪。
正因为军管民管都有,是以地方关系便很复杂。
大同前、后卫,两卫治大同,大同左卫、云川卫,两卫治左云县,大同右卫、玉林卫,两卫治右玉县,阳和卫、高山卫,两卫治阳高县,天成卫、镇虏卫,两卫治天镇县,平虏卫,治平鲁县,威远卫,治右玉县南。除了这些卫之外,另有井坪千户所等,共计十三卫所,八百二十三堡寨,三百零七座墩台。
蓑衣渡以及周围的这片地界儿的所有百姓,便都是归于左云县辖理,而实际上是苏以墨这个粮长管着这一片。
粮长的职责之中,除了收税征税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把这些交上来的粮食税,运到县城里面去。
而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苏以墨和苏少游除了派人下乡催逼之外,所有的精力便都用在了这上面。
对于普天下的粮长们来说,这也是他们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这一辈子里头,最大的一件大事。
其实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在古代,运粮,尤其是长途运粮,是一项消耗极大的工程。像是边关打仗的时候,后方运粮,几乎每运去一袋米,在运粮的过程中,民夫丁壮们就要消耗三倍辆的米粮。
没法子,实在是因为路况和运输工具太差了。
若是南方还好些,河流纵横,水路四通八达,经过了这几千年的经营,无论是人工还是天然的河流不知凡几,七绕八绕的,总归是能找到路的。几乎每个村每个镇都有水路直接通向县城甚至是府城省城,这些水系就是天然的道路。而且船只的运载能力,也绝非是一般的马车之类所能比拟的。
不说是那等运载量达到数千吨,也就是超过数万石的大宝船,便是此时南方广泛使用的沙船,运载量也是不菲。
沙船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在风浪中也安全。特别是风向潮向不同时,因底平吃水浅,受潮水影响比较小,比较安全。沙船能调俄使斗风,顺风逆风都能航行,甚至逆风顶水也能航行,适航性能好。船宽初稳性大,又有各项保持稳性的设备,所以稳性最好。多桅多帆,帆高利于使风,吃水浅,阻力小,快航性好。
而且沙船吃水小,不拘是内陆还是沿海,都能跑起来,内陆的河流,只要别是太窄水太浅的,也能进入。
沙船能在七级风下航行无碍,又能耐浪,所以其航程甚至可以远达非洲。能走内陆小河,能远洋直到数万里之外,这也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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