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讽刺的不得善终?
除了忍让,她的一生到底做错了什么?
噩梦还在她的脑海里忽晃,那种揪心、惊惧掺杂的感觉令她没齿不忘。
玉花湮恨恨地握紧自己手边的被子,同样是玉家女儿,凭什么她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同样是玉家的小姐,凭什么她的奶~娘不和她患难与共,她还要被其欺辱?同样是玉家人,凭什么她要躲在见不得光的府邸深院?同样是娘的孩子,凭什么怪她害死母亲?凭什么?
不,娘拼死生也要留她一条命来到这世上,不是为了留她给人欺凌、出气、利用的!若她天生就是“克亲”的命,那么老天为什么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既然上苍都给了机会,她绝不能像以往一样任人宰割。仇恨的火焰占据了她的眼眸,却没有燃烧到心海,因为她还要保存最后的理智,现在的她还太弱小,逞强只会让她头破血流。
耳尖听见门口响起细碎而沉重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是奶~娘那个胖儿子又来了。把她唯一的衣裙拿去丢进井里浸湿、让她没衣服可穿,是小胖子乐此不疲且惯常唯一的消遣。
玉花湮握紧的拳头不禁随着她长舒一口气而舒展开来,她身子自幼不好,若情绪太过激动会很容易让人看出她是醒着的。所以,背对门外,她自然地躺下。
若是她记得不错,这几日玉府上下应该都在筹备长姐玉银筝的及笄礼,瑶林玉家长女的及笄礼,定然是盛极一时的民间佳话。
这么热闹又忙碌的日子,没人会把精力放在看着她这个不受宠到不被人知的四小姐身上。
羽翼未丰的她和掌管玉家权力、威严盛极一时的玉银筝死磕,不是明智之举,她得出府。呆在府中,早晚是要落得重生之前的结局。
她有哥哥,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又是府中她最亲、唯一对她最好的人。若是她趁乱能见到哥哥,就一定能把这对讨厌的母子赶出去。自己离开了玉家,也能改变哥哥被她连累的悲惨命运。
小胖子呼哧带喘的粗气声在玉花湮的背后响起,似是见她今日又穿衣裙睡觉,气得一跺脚,骂了一声,“死丫头,看我不去叫娘来收拾你!”
小胖子一走,玉花湮从鼻子轻哼一声,仰头看向窗外时辰已近正午,心道:最迟今日暮色十分,小胖子你就尽情闹吧,我一定会让你和你那没良心的娘,卷铺盖滚出玉家!
小胖子走后不消半刻钟,玉花湮的奶~娘吴妈妈就自大门外骂骂咧咧进了门,“你这个克死亲娘的晦气丫头,日上三竿了还敢在床上赖着!还不……”
惊见玉花湮头梳理好、衣裙也顺遂无半点皱褶地坐在门边等她,吴妈妈止住话音,愣愣地上下打量玉花湮。
玉花湮抬眸凝视了一下院子里的树影寥寥,便兀自站起身想要走到院子里去等哥哥。
可是她的院落小,房门也不“宽”,吴妈妈一个人横占大半,即便玉花湮常日里膳食不足已经过分消瘦,还是需要硬挤一下,才勉强走了过去。
吴妈妈一见她完全无视了自己,不禁就是一怒,紧走两步赶上走到院中的玉花湮。她手一伸之下没有掐到玉花湮的腰际,气急就抡起了一巴掌,这时玉花湮“恰巧”回头,正迎上这一巴掌。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玉花湮如愿被打倒在地,只是这代价似乎是大一点,她没想到吴妈妈会使那么大的劲儿,脑袋里“嗡嗡”作响。
“装什么死?克死你娘,你都不死!不过是一巴掌,还不快起来?”吴妈妈平时都挑人看不见的“暗处”下手“教训”玉花湮,这次结结实实地招呼在她脸上,不免也是吓一跳,口不择言、瞎嚷嚷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没有预兆的,被吴妈妈反拴住的院门“砰砰砰”响起大力叩门声,吴妈妈看向门口方向,不禁就是神情一滞。她看向倒地的玉花湮,低声道,“还不进屋去?”
玉花湮依旧没有表现出怨愤,强行支撑起身,摇摇晃晃地挪向“天旋地转”的房门。
只闻大门外面传来唐管家身边小厮的呼唤声,“吴妈妈,大白天栓门做什么?唐总管叫你去呢!大小姐的及笄礼要你帮忙。”
“哎!我这就去!”吴妈妈一听玉银筝的及笄礼要用自己,自是以为老天借给她好运气,攀上高枝儿、欢喜不已,见玉花湮已然走到门口,赶紧开门和来人走了。
玉花湮听见吴妈妈离开的脚步声,蔑视地暗笑无知妇人的蠢笨,玉银筝那么傲娇的性子,怎会同意及笄礼上用一个“克亲”之女的奶娘做事来触自己的霉头?
她虚浮的脚步不禁因为放松警惕一晃,她和哥哥约好每十天他就偷偷来看自己一次,至少还有哥哥不会骗她,他真的来了。只有哥哥那样聪明的脑袋,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想到这些和哥哥惨死的样子,被奶娘扇了一巴掌一滴眼泪没掉的玉花湮闭合的眸子里溢出泪光。
没了支持的力气,她的身子后倾倒下,耳边传来有人疾行向自己的脚步声。一双尚不能算得上结实的手臂接住她倒下的身子,耳边传来哥哥的呼唤声,“花湮,花湮……”
“哥哥……”花湮笑带泪光,能听见哥哥这样担忧呼唤她的嗓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