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他复活前一切都好好的,殷小姐还说要孝顺父母、把陈祎养大、终身礼佛、多行善事,有许多规划哩!他一活,就常常大彻大悟一般,要从容赴死了,一定是那个状元
郎说了什么不讨喜的话!要不然,好好的人,亲友皆在,大仇已报,怎么会无端寻死?”
裴修文没有说话,只安抚地将阿蛇浑身上下又撸了几遍。心想,阿蛇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唐朝虽然不要求女人守贞,但西游记可成书于明末,贞洁牌坊的大力倡发期。
殷开山的原型是殷峤,可以算半个真唐朝人,或许观念比较开放,殷小姐自立门户后,常常与本家来往,没受到贞洁的苛责,自然就心情舒畅,不想着寻死了。
那陈光蕊,虽然在附录里,但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明末之后,新中国之前的封建男人,说不定他们家就对女子守贞比较严苛,以至于处处显出了表象,让殷小姐想以死明志呢?
裴修文这样猜测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殷小姐过去被贼人欺压,求佛救得了她的儿子。而今心如死灰,礼佛却救不了她的生。
“你如今还与她交好么?”裴修文挠着青蛇的下颌,问他。
到底相识一场,他也不忍心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举身赴清池。
青蛇一口含着他的手指,又嫌弃地吐了出来。
“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大防啊?我现在是条男蛇,男蛇!”青蛇嘶嘶地叫嚷着。
“那就去找找殷相,找找江流儿?”裴修文沉吟了片刻,眼前一亮,拍桌而起,“她身边又不是只有丈夫一个依靠!”
“她每回寻死都要避着江流儿,怕江流儿伤心。”青蛇一叹,“江流儿那么聪明,怎么发现不了?他不说,也是怕殷小姐愧疚。”
希望现在的江流儿,还是个唐朝人的思维,不要给他的母亲造成更大的伤害了,裴修文想。
“我想让江流儿劝殷小姐和离。”裴修文沉吟片刻,淡淡地说,“江流儿虽然早慧,但小孩子嘛,遇到害怕的事,也该嚷一嚷,闹一闹,让大人顺着他些。”
殷小姐心生死意,不一定是陈光蕊的错,但她现在的婚姻,绝对有推她赴死。
“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和尚倒是不害臊,让小孩劝父母和离?”青蛇笑吟吟地打趣道,吻部上扬,像是十分开怀的样子。
裴修文虎口捏着青蛇的蛇身,戴着蛇蛇手环单手行了个佛礼,一本正经地说:“阿弥陀佛,贫僧这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寺庙哪有人命可贵呢?”他叹息着说。
他手指上方的蛇头点了点:“和尚话说的是不错,可惜世人不这样认哩!与世俗道德相悖,那小孩又怎么敢劝?”
“那去找殷相?”裴修文迟疑地问。
“你只看殷相让他女儿抛绣球招夫,就知道他在这事上不太靠谱哩!”
“待会儿去找秦王批经费时,问问秦王妃?”
长孙皇后素有贤名,虽然著过《女则》这种书,但怎么都是个唐朝人,不至于有明清那种贞洁观吧?
青蛇微微扬了扬头:“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裴修文放了心,阿蛇到底是条伪装几百年女蛇的女装蛇,论揣摩女人心理,他还是信得过的。
一吃完饭,把碗盘送到后厨,他就在青蛇的监督下又沐浴更衣,换了套青蛇熏过香的衣服,往秦王府上拜了帖,径直前去了。
他偷偷地腹诽了下青蛇的流程繁琐,就被青蛇举着尾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手腕。
“之前秦王视察,你在这儿工作,自然不需要多加在意。但现在你可是要去人家府上请经费,怎么能只着一身旧衣呢?”
裴修文倒是觉得,秦王不是那种拘于小节的人。但青蛇让他多注意一些,也不是过于麻烦的事,听听也好。至少这么一打理,他整个人神清气爽,也不免有一些成竹在胸的感觉。
还没到秦王府,裴修文就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门口翘首以盼着,不正是小秦王李世民吗?
他不免心生了几分惭愧,何至于此,得秦王亲身相迎?
这样感叹了一会儿,他又心生敬佩,哎,秦王这种人哪,对他尚且如此,手下要是没贤才,那又合该谁手下有贤才呢?
果然,等裴修文稍走近了些,走到一个可以让凡人看得清的距离,秦王猛得一踏步,便步履如飞一般走向他。
“法师,可是你月前说的研究有进展了?”秦王牵着他的袖子,又惊又喜地问。
秦王不领兵打仗,留居京城的时候,常常去他那厂里视察成果,一会儿吹吹彩虹屁,一会儿发发研究经费,一会儿又拿些新产品去军营,看起来忙得很呢。
只是上月他要用水泥翻修厂地,便直言请求秦王稍停脚步片刻,如今出了成果,才来拜访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