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篝火,罗贝尔突然问:“乔,我们还剩多少人?”
“五百九十八人,大人。”
罗贝尔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的肩膀垮了下来。
援军还要多久才到?科莫顺利回到黄金港了吗?但哪怕没有黄金港的支援,只要夏尔大师能及时从塔尔·白银城赶来,那么这次猎巫就还能维持。
在过去,他会相信一位贤者的力量足以摧垮敌人,但现在,即使黄金港再派来三名贤者,他也无法找回当初的自信,不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那可怕的女巫已经永远在他心底刻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罗贝尔警惕地握着宝剑,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女巫,一直到后半夜,一个满腔怒火的陌生人走进了营地。
“停手!”那老人威严地高呵:“我是皇帝的好友兼顾问,黄金港的夏尔·奎利亚尔!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贤者夏尔·奎利亚尔大师!这是真的吗?那女巫有改变自己容貌的能力吗?老人体内的魔力如同大海般浩瀚,他确实感到了一位贤者对其他法师的压迫。
罗贝尔精神一振,他走出营地,向大师行礼的同时高声欢迎:“夏尔·奎利亚尔大师!请原谅我只能用这样简陋的礼节向您问好,正如我在信中所说,那女巫的力量超出我们想象,我们在她的攻击下筋疲力尽,而有了您的援助,我们终于能摆脱困境。”
“向您问好,艾斯提尼亚侯爵,”
老人随意地行了一礼,即使他已经成为贤者,屹立于地上所有法师的顶点,依然免不了要遵循贵族间的游戏规则,或许他的确强大,但这世上的贤者并不只有一人,而他也不能永生。
在现有的记录里,世上最长寿的法师险些活到了三百岁,但其他贤者的平均寿命却只有两百年,因此,即使成为了贤者,法师们最终也还是要选择效忠教廷还是皇帝。
凡人的生命总会消逝,埋在圣人墓地或者皇家陵寝的贤者也不计其数,但自从人类社会建立的那天起,皇帝的统治就从没动摇过,以前是劳尔,现在是卡尔,以后会是罗兰,夏尔很乐意用自己的效忠换取皇室对子嗣的优待,何况在一般情况下,他也不必做太多事。
但这次旅行还是激怒了他,夏尔从未想过,竟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敢于向一位贤者动武,在数秒之内,他的随从就连同坐骑一并被斩杀,为此他不得不用双腿走完最后一段路,更可恨的是,那女人的短剑划破了他的长袍,可他虽然在剑术上压制了对方,却没来得及完成施法。
看见老人身上破碎的长袍,罗贝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女巫今晚没来袭击营地,他刚想解开肩甲下的卡扣,老人就怒不可遏地问:“艾斯提尼亚侯爵,在经历了这场耻辱性的闹剧之后,我很希望能听见几个好消息——”
“我想,也许你恰好知道那女巫的营地?”
罗贝尔瞪大了眼睛,对未来的畅享让他不自觉地兴奋起来,夏尔击退了那女巫,这一事实让他振奋了起来,既然贤者在剑术上都能和那女巫匹敌,那么在他最擅长的魔法上呢?
嗜血的冲动驱散了疲惫,他满怀自信地回应:“当然,大师!骑士们!症状备战!”
他转过身,朝他的营地大声下令:“我知道你们很累!我也一样!我累得快睁不开眼了!但我们还要再冲锋一次!我了解那狡猾的女巫,她一定已经被吓得开始逃窜!我们要抓紧这个机会!骑士们!睁开眼睛,上马!”
不论再怎么疲惫,但当骑士们看见尊贵的侯爵再次戴上头盔,骑马屹立于营地前方时,他们还是被这种英勇的举动鼓舞,进而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如果连尊贵的侯爵都能继续冲锋,他的随从们又怎么能停下脚步?当一位显赫的英雄吹响号角,又有谁能拒绝与他一起分享光荣?
夏尔满意地看着这支骑士团,对罗贝尔更尤为认可,但很快,一缕不安从内心深处滋生,艾尔·卡拉德的银光骑士们美名远扬,而他们也的确展现出了应有的素质,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被眼前的敌人逼到穷途末路,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有多强大?
现在再想后退已经晚了,夏尔有些后悔自己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很快,他重振精神,在营地里找到了那群格格不入的人——克尔德尼家族的法师们。
“我是黄金港的夏尔·奎利亚尔!你们一定听过我的名字,停止施法,克尔德尼人!节省魔力,从现在开始,听从我的命令,配合我使用魔法!”
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夏尔就接手了原本法师团首领的位置,克尔德尼家族的法师们不仅技艺精湛,而且一定有不止一次和贤者配合的经历,他们和其他法师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每一位克尔德尼家族的法师都了解许多他们本无法使用的战争魔法。
这是一支专门以克尔德尼公爵为核心来训练的法师团,但即使在夏尔手里,这些法师们也依然能够和他紧密配合,这让老人十分感慨,可惜,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即使他来不及训练出一支奎利亚尔法师团,但或许能凭借这次战斗让世人铭记他的威名,罗贝尔的信详细记载了那女巫的一切能力,不论是呼唤风暴还是遮蔽光芒的妖术,面对一位知识渊博,法力强大的贤者都毫无作用。
“我准备好了,艾斯提尼亚侯爵,”
当体内的魔力开始流动时,老人思维里所有的怒火和担忧都被驱散,他以一种自信而平静的姿态行礼,动作里再也找不到半点犹豫。
这才是他的真正姿态,当一位贤者的毕生技巧,知识和经验都汇聚于一点时,这世上就再也没什么能和他抗衡:
“出发吧,为我指引敌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