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缓慢的爬行声,但那肥胖的躯体却没有出现在门口,而是狼狈地趴在他的脚边。
他听见了一个极小声的单词:“不要。。。。”
罗贝尔再次满意地笑了,他放下羽毛笔,平静地反问:“不要什么?”
“请您。。。。不要。。。。”
艾维恩勋爵双膝跪在地上,疼痛和莫大的屈辱让他浑身颤抖,每说一个单词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写信。。。。”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尊敬和诚恳,即便如此,罗贝尔还是欣然接受了这贱民的道歉,他用靴子踢了踢这人的脸,语气又重新变得优雅而从容:
“怎么可能呢?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你的信使出发了,是吗?鉴于你对我的态度,我想你一定在里面写满了诋毁我的话,你这白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殿下是否只有一双耳目?”
这一次,这男人终于发自内心地开始恐惧,他开始抽泣,想要抱住罗贝尔的腿,却被他一脚踢开:
“我会亲自写信寄往黄金港,向殿下解释一切,当然,我高贵的信上绝不会提到和你有关的任何一个单词,‘艾维恩’这个下贱的姓氏不配被我的手写下,即便如此,你也大可以期待殿下的反应。”
不屑地看着那蜷缩成一团,卑微跪下的男人,罗贝尔的怒火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悲哀。
他同样看见了天空中的景象,他绝不会忘记那个声音,随后又认出了第十七席的成员——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人就是白银高原上的女巫,她怎么会是地上之神最骄傲的学生,还成了英雄?
他和地上之神又有什么冲突呢?贵族们哪里激怒了他?没有人知道,但如果不是他极为不幸地遇上了地上之神,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连一个勋爵都敢随意走进他的书房,而他还不能将这废物就地斩杀。
罗兰——他也是受邀观礼的人,虽然位于最末的第二十一席,但不论怎么说,连皇帝都没有资格拥有一席,而他却是地上之神所钦定的,代表所有贵族接受邀请的人。
罗贝尔的眉头再次紧皱,看着这不成器的监视者,回忆着天幕展示的影响,他逐渐想清楚了什么。
罗兰和地上之神是一伙的,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篡夺,有很多证据都可以证明——突然从北境闯入高原的女巫,罗兰抵达他的庄园以后就发生了叛乱,还有他那恰到好处的提议。
为什么要先向艾斯提尼亚家族下手,还要将银光骑士团连根拔起,他们图谋的只有白银高原的法理吗?艾斯提尼亚家族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
抽泣声打断了侯爵的思维,看着这一无是处的蠢猪,罗贝尔冰冷地呵斥:“出去。”
他没有反应,于是侯爵突然暴怒:“出去!”
这癞皮狗似乎以为能通过耍赖的方式来祈求原谅,这种贱人永远不会知道,不是每个错误都能被弥补,罗贝尔恼怒地站起来,但比起愤慨,他更多地感到悲哀。
在过去,这样的垃圾根本不需要他亲手处理,莱恩会帮他解决掉这些碍眼的东西,他会换掉染血的地毯,会让人仔细地擦掉每一点灰——不,他根本不会让这蠢猪走进书房,在这所谓的艾维恩勋爵靠近之前,莱恩就会拔剑杀了他。
花了好一阵子,侯爵才把这废物挪出了书房,但他却对书房里的血腥味无能为力,发了一会呆,他最终叹了口气,重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崭新的信纸,在上面喷上香水,并开始思考怎样的言语才最能说服罗兰王子。
【尊敬的殿下,请恕我冒昧。。。。】
罗兰和地上之神的阴谋的确可怕,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洗脱他和乔·奥尔科特的罪名,从智者学院返回以后,他就连艾尔·卡拉德都没有离开过,又怎么会知道艾尔·卡松发生的事情?
假如不是那白痴的质问,他甚至不知道乔·奥尔科特居然拐去了艾尔·卡松,那里根本不是前往黄金港最快的路径,好在他出发得够早,通过风堡的山道和海门堡的渡船,想必他还能赶得及。
年轻的乔·奥尔科特。。。。
信件还没写完,但侯爵突然放下笔,将眼前的纸揉成一团,泡在墨水里,最后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抽出一张新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