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即位,前朝后宫都会有一番清洗,尤其是废帝妃嫔后宫的宫人,心性不纯,都被打发去了行宫,或者去做宫里最苦的差事。
贤妃死后,明秀本去了荒僻之地做打扫的差事,后清洗时,让她离开洛阳去行宫。
本朝的皇帝与前朝不同,行宫如同虚设,太后在位多年,去往行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楚,故而,去行宫等于是孤独终老,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明秀跟着贤妃多年,本想等着到了年龄就出宫嫁人,熬一熬就可。若去了行宫,就彻底没有希望,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完她的叙述后,林然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此事不难,你既然求到我跟前,明日我让人去说一声,放你出宫,或者调往其他宫殿。”
“奴谢家主,谢郡主。”明秀破涕而泣,接连叩首,对林然的爽快也很是感恩。
一侧的穆凉静默无声,目光落在明秀腰间的荷包上,她起身走过去,朝着明秀伸手:“以前的荷包是不是你绣的?”
明秀惊喜若狂,听到这句话后又惊得不敢再动,哆嗦着双手去解下荷包,递给穆郡主:“是奴所绣。”
穆凉看着她荷包绣面,不过是寻常的针线,绣着牡丹花,她翻开看了看,里面空无一物,她压低声音道:“这个同以前一样?”
“是,贤妃娘娘曾让奴婢绣了许多,未用得完,奴婢就留下来。”明秀不敢抬头,声音也压得很低,以至于除去穆凉外,竟无一人听见。
穆凉握着荷包,回身递给林然:“你觉得这种绣法如何,既然她想出宫,不如留在绣坊。”
林然不知何意,将荷包翻过几番来看看,并没有瞧出什么名堂,但她不敢多言,就点头答应:“听阿凉的。”
纵她言语之间没有露馅,翻看荷包的动作让穆凉生疑,她那样的动作就像是初见这种绣法的荷包,与去岁判若两人。
心底恍然有些东西在破土发芽,她不觉身体颤了颤,而后装作无事般,笑了笑:“那就留下。”
林然将荷包还给穆凉,坐姿端正,也没有其他的异样。穆凉则递给明秀,“我瞧着不错,你若想谋个出路,就留在林家绣坊,你与家主相识,以后也方便些。”
听话的林然则是惊了下,什么叫以后也方便些,她和明秀必然相识不深,不然怎会先忘了。她盯着明秀望着,实在阿凉是什么样子。
明秀只当是郡主试探,更显得诚惶诚恐,话都不敢再说了,忙跟着婢女退了出去。
林然枯坐不语,像是默认穆凉的话,就连反驳的话都没有。穆凉在她身旁坐下,道:“你与她何时认识的?”
“我不记得了,又非重要的事,哪儿能记得清楚。”林然坦然,就算她记性很好,也记不得这些小事,小宫人罢了,哪里就能时刻记着。
穆凉没有追问了,林然闭紧嘴巴不说话,她对明秀一点记忆都没有,眼下十分被动,倘若被旁人知晓,也会生疑。
过了几日,明秀从宫里出来,管事将她接去了绣坊,林然也为江南之行做准备,尤其找大夫。在诏狱里虽说拒绝了秦宛的要求,可不代表她会就此放弃。
之所以选择江南,则是因为那里草木葱茏,气候也好,四季分明,是养伤的好地方,且确有名医。之前给阿舅找大夫治疗腿疾之事,江南之处确实不少良医。
有才能之人,都有几分傲气,林家派人过去请,三番两次,都请不动。
阿舅不能行,身份特殊,但是她不同,她能过去,亲自求医,若真的有药可医,也是好事。
她安排事情之时,不敢用林家的人,只让玄衣去安排。
河面上的冰还没有融化,眼下不宜出行,但她不能再待在洛阳,倒可去庄子里住些时日,也好看看洛阳的形势,免得她突然离开,会发生意外的事。
玄衣出入郡主府极为勤快,旁人只当陛下宠爱养病的女儿,没有多加怀疑,只对林然的态度有所变化。
穆凉不在府上,她吩咐事情更为便利。一日,她在府里的时候,明秀来了。
外间冷风大,明秀一身青衣单薄,冻得浑身发抖,进屋后,林然也没有拒绝见她,亲自见了她。
明秀腰间依旧悬挂着一青色荷包,上绣并蒂莲,模样精致,林然一见就在意,尤其是上次穆凉见她的荷包后说了很多古怪的话。
明秀冻得发抖,眼神落在林然的身上,察觉她望着自己的腰间,便主动解下荷包,笑着递给林然:“家主可知此物的秘密?”
一语恰中林然下怀,她接过荷包,不动声色地望着明秀,故意道:“郡主看中你的手艺,定有你的过人之处,你莫要辜负她的好意。”
明秀瞧着她冷漠的样子,望着荷包的就像是初见,她想起郡主的吩咐,笑道:“郡主瞧中的并非是我的手艺,而是这个荷包,这是贤妃绣的。”
“贤妃?”林然记得她,没有多说,静静等着明秀的话。
明秀道:“这是贤妃娘娘教奴绣的,或许家主贵人多忘事,记不清了。”
她给林然找了台阶,林然顺势就走着:“我只当是你绣的。”
“荷包是双面绣,绣法特殊,针脚与其他的也是不同。”明秀一通胡说,密切注意着林然的反应,见她呆呆地当真去翻开荷包,瞧瞧里面是不是也绣着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