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夫的药喝了不少,药效甚微,头疼缓解不少,也算是有了极大进步。
冬初之际,中书令病了,人一老迈,体质就不好,他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中书令的位置,不想待了周年半载就不行了。
他虽迂腐,林然跟着他也学了不少知识,知晓文官张扬之处,庭对时也是受益匪浅。
为稳朝臣之心,林然择了一日去府邸看望。
许久未曾出宫,她想顺道带着穆凉一道出府。穆凉懒得动弹,尤其是至微这些时日吵着要阿婆,她哄了许久,也未曾哄好。
皇帝去时,并未对她言明,她几日不见皇帝也是常事,时日久了不行,日日聒噪,吵得穆凉头疼,不能狠心不理,就只得日日哄着。
见状,林然从外搜寻些小巧的玩意给她,哪里晓得她也不爱了。穆凉耐心好,对这样的孩子也是束手无策。
穆凉不愿出宫,林然只好自己领着金吾卫去江府。
林然初次以太子的身份出宫,车前马后,皆是金吾卫,仪仗颇大,到了江府后,门外已站了数人,寒暄几句,她去见中书令。
进入屋舍,就见到侯在廊下的江宁,她眼睛一颤,忙撇开眼去,就连江宁的行礼也漠视。
好在人多,江宁未曾在意,她侍奉祖父汤药,离不开榻前,就跟着林然身后一道进去了。
屋里人都,不适应病人休养,江宁就将人打发出去,立在外间,等着祖父叫唤。她今日素净,一袭小衫长裙,亭亭玉立,样貌清秀。
中书令养了数子,都无甚建树,唯独这个孙女心思敏捷,他睁眼就瞧到到孙女站在一旁,招手唤她见来奉茶。
林然目不斜视,说着安慰休养的话,待江宁将茶奉来,才顿下来,又道:“中书令好生休养,冬日里天气不好,生病也是常事。”
话语客套,中书令也未曾在意,反道:“殿下比起陛下,更适合朝堂,且如今朝堂上人人不安,殿下之心,想必在于改革,太后留下沉疴,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殿下心急,需等陛下坐稳朝堂也是不迟。”
内忧外患,当先除外患,待突厥稳定后,再腾出手来诊治朝堂,这是稳定之举。
中书令眸色混沌,眼下泅出一片乌青,看着人,也是一片浑浊,道理也很浅显,忍一忍,皇帝都能忍得,你一小小太子,也该忍。
偏偏林然最不想忍,中书令迂腐,惊世治民的道理懂得比她多,就连治世之道,也比寻常人多。她不好与病人争论,就颔首应下。
他能得陛下青睐,也有自己过人之处,且他历经几朝,林然还未曾在他这里多学习,今日过来也是做做样子。
她便道:“中书令之意,我明白。”
“殿下心性看似沉稳,可多了剑拔弩张之势,容易令朝臣寒心。”
林然垂眸,若非文臣总是反驳帝王之意,她也不用来做恶人,她不反驳中书令的话,毕竟两人不在同位。君臣之间,历来是相反的。
听了一番教诲后,时辰不早,她起身欲走,中书令挽留她道:“殿下一人在朝堂上,不如从良臣中选些子弟入宫。”
这是以文臣之子做质,亦或是通过选入宫的子弟打探他们家族的想法?
林然颔首道:“中书令之意,我回去想想。”
江宁依旧伺候在旁,在林然路过时垂首,中书令叹息,待她走后,唤来江宁:“这位新太子秉性尚可,并非是无情之人,且看她对太子妃,就知是一良人、我怕是回不得朝堂。她若听了我的话,你必然是有机会入宫的。”
就连皇帝也曾夸赞江宁,可见,她的机会很大。
林然心思正派,想不到中书令深层之意,回宫依旧在想着此事。
洛阳城内俊秀佼佼者,也是不少,且她若选了聪慧者,日后入朝堂,也会自己的人脉。世家背后根深蒂固,能让他们听命,也是一办法。
初冬黑得有些早,林然一人坐在殿内,今日无甚大事,皇帝亲征后,使得军心大振,隐隐有挽回败局之势。
赵浮云被她丢进昭狱里关着,一日问不出,就关一日,也不怕她不说。
她脑子里想着中书令的话,思忖许久,待穆凉入殿,她仍旧是入殿的姿势势,不动分毫。穆凉心疼她,便道:“你怎地魂不守舍,宫外见到愁人之事?”
“确有一事。”她拿不定主意,就将中书令之意,说与她听,又道:“阿凉,你说此举能不能行得通?”
林然在洛阳本就无好友,往年都是嫌她商户出身,不屑来往,后被陛下相认后,身份特殊,亦是无人敢与她做友。
思来想去,她的处境确实不好,中书令此举也是为她着想,穆凉也知此举的最深之意,笑了笑,道:“你为何犹豫不决?”
“洛阳城内世家子弟品性好坏,我并不知晓,此举牵扯朝堂,自然要谨慎些。”林然绷着脸,难得的踌躇。
她竟未曾察觉出中书令的深层之意?穆凉微微一惊,想起她的心性就道:“我觉得尚可,人入宫,便在你的掌控中,还怕他们不成。”
“是这般道理,可……”林然顿住,转身看着穆凉:“你觉得可以?”
穆俩微微一笑,依旧温婉,又比素日里添了几分宠溺,“朝堂之事,为何问我?”
“不该同你商量吗?”林然诧异,被她一笑,勾得心痒痒的,不觉往她那里靠了靠:“此举不仅牵扯朝堂,还与东宫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