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说,这是你第一次来成都,让我带你去见小江后,尽量让小江带你去逛逛。”
“陆江她怎么样了?”
“小江休学快一个月了,她上个月又割腕自杀,被大哥发现,她这个月在家里都没有出门,大嫂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也不合作。希望看见你,她会开心一些,她和我说起过你。”
陆茗生一边开车,一边说话,不时的侧头过来看我。
我所有的兴奋在那瞬间又消失殆尽了。我怕疼,打针也怕,手指割了一个小口也怕,直到初中的时候打针还会哭,我不敢想象,陆江她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割腕。
人怎么会有死的勇气呢。
我问陆茗生,陆江都说了我什么。
“她每次接到你的信都很开心,她常常说要是可以像你一样活泼快乐就好了”。
“我也想她快乐像一个普通的女孩。”我那时候,还在是简单快乐寻常人家的十七八岁女孩。
我和陆茗生说着话,很快到了陆江家。去的时候陆江的父母正是上班时间,幸好,我还不知道怎样面对她的父母,因为在我心里是完全支持陆江恋情这事。
陆江穿着蓝白条纹睡衣站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像穿着病服。
陆茗生说:“江茗,你先和小江说话,我出门一趟。”
房间里只剩我和陆以江,真是好极。
她听见声音,从躺椅上站起来。她说,久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江茗真的是你。”
她披散着头发,没有刘海,中分的发髻遮住了她的脸,一眼看过去黑压一团,给人感觉一切都糟糕透了。她把头发撩耳朵后面,对我笑。陆江的脸瘦得颧骨突出,眼睛凹下去,浓浓的黑眼圈。
但是那对我的笑意仍是真心的,和她以前一般,腼腆的轻笑,不漏齿。
我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我试图回她以笑,可是怎么笑那眼泪仍是要流的,我一咧嘴眼泪就流进嘴里。陆江的睡衣,空荡荡的,她整个人瘦得快和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一般,畸形得令人心惊,我想起年前初见她的时候,她扎着马尾辫神的站在讲台上小声的介绍自己,她双手放在小腹少,不停的绞着手指像小孩一样,她不爱说话但每次见我的时候都会笑,她那时候脸还没那么瘦,笑起来有小酒窝和陆茗生一般。陆江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她给我讲习题的时候总是一丝不苟,一次又一次很有耐心,她在学校总是把头发都梳到额头以上,露出眉毛。她只是有些害羞,她只是不喜欢主动与人交谈,她只是喜欢女孩子,如若不然,肯定会有很多男生喜欢她。
她朝我走过来,把茶几上放的抽纸递给我。“江茗,随意坐,像在家一样。”
我想她是真的病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我坐在沙发上,她坐在旁边。“昨晚以安姐说你要来看我,我还不信,想着你现在正是紧张时期呢,没想到是真的。”
“我想来看你,我想来看看你是怎么可以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侧身缩在沙发上。
“我想今天就去死,可是我想起来你今天要来,总要先见过你。”
我心一惊,关于死亡,我活了十八岁一次也没有相过这样的事情。
“陆江,你当真生无可恋吗?”
“我恋的都不在这世界上了呀。”她把身子缩得更短一些,头枕着手,膝靠着小腹,又与我远了一步。
我坐在旁边沉默,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是已经把父母朋友都忘记了吗?除了汪筱雨她是什么也不念吗?
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整个人越发缩成一团,头发又散乱来迷住她的眼睛。我只好移过去蹲在她面前,挑开她的头发,开口问她:“陆江,你的父母一点都不重要吗?这么多年你没有深爱他们吗?”
我一问她,她的眼泪就顺着脸流下来了,看得我揪心。
“筱雨跟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陪了我十七年,筱雨也是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恨不得筱雨去死,他们就不在乎我会不会难过吗?”明明是指责的话,陆江也是说得有气无力的。
我想为她的父母辩解,可我没办法说什么“他们是为你好”这样的话。
“小江,曾经我也有失去了就活不下去的人。”陆茗生的出现,打破了我们的安静。陆江终于抬起头来看他,她抬头的时候,眼泪流下来打湿了脸边的头发,发丝凌乱的贴在她脸上。
“我刚刚失去你婶子那年也是痛不欲生的,可是我想起从小相依为命的大哥、想起待我和善的大嫂、还有可爱的小江,我觉得我该活下去的。姝芸虽然离开我了,但我还记得她在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想做,如果我也不在了,谁代她完成。”
“可是我是同性恋,我一直会是,我永远没办法按照爸爸、妈妈期待的那般活着,他们总有一天会受够了,会厌恶我的。”
“可是他们的期待是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