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大部落继承人之争变为了兄妹之间的胡闹意气,嘿嘿,我看你完颜洪烈怎么插手——顺带说一句,蒙古各族此时实行的是“幼子继承制”。历史上成吉思汗过世后,他统领的十三万精兵中,拖雷就继承了将近十一万,因此所谓“继承人”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完颜洪烈的视线转向我,滞了一滞,才笑道:“果然玉雪可爱。”
我内心顿时纠结得无以复加。
虽然很理解出门做客时,眼瞅着主人家的小孩平凡又平淡,还得搜索枯肠绞尽脑汁找点长处出来夸……的那种痛苦。
但是……玉雪可爱?
这跟对着胖子赞苗条,对着矬子赞个儿高有啥区别,都是戳心窝子的话啊!自打被朱聪扔在草原上风吹日晒地练“骑马蹲档一百式”,我自觉已是黑到堪比包青天……玉你的头!雪你的头!
“小将管教不严,儿女顽劣,倒是让二位王爷见笑了!”
完颜洪烈大度地摇了摇手。“无妨无妨,小王家中也有一子,顽皮起来也着实令人头疼……”
唔,那可不就是杨康了吗,原来那小子也有天真烂漫的童年时代啊……
然后这厮接下来的话就惊到我了。
“与令爱倒也算是年貌相当……”
此时王罕与铁木真是草原上势力最盛的两大部落,王罕家第三代只有一子一女,其其格已嫁给了大哥术赤,于是脑筋便动到了我身上吗……王府小世子娶个蒙古侧室并不为过,何况还能在利益一致的大前提下把铁木真这一支强兵收为己用……
喵了个咪的,完颜洪烈你果然不愧是射雕第一奸角!
等等,他不可能不知道华筝和都史是定了亲的……
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抢在铁木真开口之前,都史毫不顾忌地捅破了窗户纸。
“六王爷,华筝是我的未婚妻!”
他一字一顿强调着“华筝”的归属权。双手抱胸,两眼斜瞟,一副“有本事就来打我啊”的样子。
我第一次觉得都史大爷的嚣张看起来是如此地顺眼……还有,完颜洪烈你果然早就知道,脸上那惊讶的表情也太未免假了吧……
“哈哈哈!”铁木真借机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多谢王爷错爱,只是小女与王罕大汗之孙早已定亲……”
“呀,如此说来,倒是小王冒失了。”完颜洪烈向铁木真拱了拱手,又看向都史,笑道:“勿怪勿怪。”
都史铁青着脸规规矩矩回了一礼,这家伙居然也很识时务……其时金国势大,绝非一个蒙古部落惹得起的……
完颜洪烈不愧是心机深沉之人,都史明显还在愤懑不平,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地自腰间摘下一块玉佩。
“这对玉佩就权作小王恭贺之礼,送予二位。”
这……对?
我瞪大了眼睛,看完颜洪烈双手各握一侧,微微使力,那玉佩便“嗒”地一声分成了不规则的两半,上面原本系着的正红绞丝绦子也跟着分成了两股精致的单绦。
大约是分别为两块玉佩结了纹理相同正反互逆的单绦,合起来佩戴时看起来便如同一根一般——结这丝绦的人很用心呐。
完颜洪烈笑着看向铁木真,“这块阴佩便赠予令爱了。”
摸到玉佩的时候……我差点一嗓子就嚎出来了。
啊啊啊啊,竟然是羊脂白玉!这种通透润泽,连对着阳光都看不出来一丝杂色的极品羊脂白玉,如果在现代我肯定当它是赝品,但是……完颜洪烈本人就足以抵过一张权威机构鉴定书了……
“咳……”
只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的上品籽料的羊脂白玉啊!居然,居然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躺在我的手里……
“咳……”
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价值连城啊!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摸过这样的宝贝啊……
“咳咳咳!”
我在铁木真的连声低咳中才回过了神,发现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颇有些异样:拖雷好像比刚才更呆了,都史却一脸不爽地瞪着我,而对面的完颜洪烈此刻正一脸深思地看着我,那种探究的眼光……老实说让我很不舒服……
“说来惭愧,小王方才赠玉之时还有些担心。令爱虽是聪颖,年纪毕竟尚小,恐怕不知这羊脂白玉珍贵之处,没想到……”完颜洪烈似是在想着措辞,话说得极慢,“……倒是家学渊源,竟知道这玉需对着日光照耀,方可看出有无杂质,是否上品美玉。”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丝矜持的笑容,“这对玉佩乃父皇赐给小王的宋国岁贡之物,尚属佳品,留着赏玩倒不算辱目了。”
我突然觉得那笑容很刺眼,让人很想上去挠两爪子。
其时南宋皇帝以侄辈自居,每年向金国“纳岁贡”三十万银两,三十万绢匹,另有奇珍异宝无数……那么屈辱的一段历史……只是……除了在肚子里暗骂什么也不能做的我,好像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