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笛周一上学,同桌没有来。听同学说是他家出事了,他请假了。肖笛恍然发现,这些天因为家里的事都没有怎么理这个新同桌,现在他没来,心里竟然会有点儿想他。原来在肖笛的心里早已当他是朋友了。
第二天、第三天,同桌都没有来,肖笛有些担心,“他家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他不会是也要转学走了吧,不要啊,我才刚换了一个靠谱点的同桌,我可不想再换了。”肖笛的内心戏也是十分的足。
另外一边,姥爷也被送去了医院治疗,妈妈说姥爷恢复的挺好的,也做了全身检查,除了几处皮外伤别的都没什么大事。这下,大家悬着的心也就彻底放下了。但是妈妈来电话说肖笛的姥爷是没啥大事了,可是肖笛的舅舅不太好,溜溜叨叨的满口胡话。问爸爸怎么办。
爸爸说:“他有可能是你爸丢了他受刺激了,给他换个环境就能好。”
“那换到哪去?”
“实在不行,你就把他接咱家这边来换个环境,散散心。”爸爸说。
周四那天,同桌宋言墨来了,肖笛庆幸还好这家伙没有转学。可是,一向对着肖笛嘻嘻哈哈的同桌今天却是异常的沉默,进了班级,坐到座位上,肖笛主动和他打个招呼,他却理都没理她就打开书开始晨读,说是晨读也只不过就是打开书本趴在桌子上发呆。肖笛感觉同桌有些奇怪,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莫非家里是有亲人去世了?肖笛想要不要问问他,但是会不会有些不礼貌,他会不会生气了就再也不理她了。还是算了,等他自己愿意开口的吧。
同桌那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任谁叫他他都不理,就是老师叫他,他都完全不理。肖笛还是第一次看见宋言墨这样任性,或许他是真的心里很难受,那就不去打扰他了。那一天,肖笛对同桌都很小心翼翼,会主动帮他领作业,帮他递东西,替他解围,凡是能做的她都做了。要说这些事,她平时是绝不会替他做的,肖笛想,等这家伙好一点了一定让他好好让他补偿自己。这家伙,放学谁也没理而是第一个背书包出了教室,全班同学和老师都很惊讶的看着他。
班主任说“宋言墨的爸爸去世了,大家都理解一下他吧。”肖笛看着门口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他的爸爸,那他该有多难过啊。回到家里,肖笛对爸爸说:“我班同学宋言墨的爸爸去世了。”
“宋言墨的爸爸?他爸爸哪个单位的?”爸爸突然有些惊讶。
“我就知道,他家住在机务段家属院,他爸爸好像也是铁路的。别的不知道了。”
“他的妈妈是不是你妈单位的,姓张叫张洁。”
“对对对,之前听同学好像说过,不过我没太注意。”
“那我知道他爸是谁了。哦,这孩子现在跟你是同学啊。”
“是啊,我俩现在是同桌。”
“哎,他爸呀,前几天是让大车给撞死了,他喝多了,让车给挤了一下,司机问他有事吗,他说没啥事就让司机走了,结果晚上他就不行了,内脏破裂。等到同事在他那个屋发现他的时候都不知道他是啥时候死的。”
“那他不回家吗?”
“宋言墨的爸妈早就离婚了,他的爸爸是单位出了名的酒鬼,喝多了就动手打他妈,差点没把宋言墨他妈打死。单位的人都去过多少次了,最后实在不行,就劝他妈离婚吧。他俩离婚之后,宋言墨他爸就一直住在单位的那个小破屋里。”
“原来宋言墨小时候这么苦啊。”
“他是姥姥和他二姨带大的,他妈妈工作忙也没啥时间管他。”
“他二胡拉的特别好。”
“是,那都得多亏了他姨,都是他姨在培养他。”
“宋言墨在学校可乐观了,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童年原来这么苦。”
“这是个有心的孩子。”
肖笛对这个同桌真是越来越敬佩了,他把所有的难过都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吐露,却每天都在逗别人开心,真是很不容易。肖笛觉得看来以后得对这个朋友好点儿。
第二天上学,宋言墨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对肖笛说:“你知道,我那几天没来学校去干嘛了吗?”
“我听说了,是你的爸爸去世了,我本想问你,但是怕你会生气,毕竟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不愿对别人多说,所以我没有问,我在等你愿意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不会逼你的。”
宋言墨很认真地看着肖笛说:“你知道吗?我很恨他,恨他打我妈,以前巴不得他死了。但是现在他真的死了,我心里并未觉得有多痛快。”宋言墨说完就摘掉了自己的眼镜,“我现在的这张脸和我爸一模一样。我每天只要一摘下眼镜对着镜子我就能看见他,看见那个我痛恨的人。我五岁那年,我亲眼看着他打我妈,我对他动了手,他狠狠地把我甩开,我恨他。我不想认他。但是那天送他出殡,我是他的儿子,我抱着他的遗像,我瞬间就释怀了,他活着我是一定不会认他的,但是现在他死了他就还是我爸。”
肖笛听着很心疼她的这个同桌,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应该安慰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愿意听我说完就行。”
“好,你说吧,我听着。”
“前天下午,我去给他收拾遗物,我看到他住的屋子里除了满地的酒瓶子就有一个大箱子,打开那个箱子,发现又全都是酒瓶子。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喝酒的。”
肖笛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突然,画风突变,宋言墨嘿嘿一笑“好啦,我没事了,我现在完全复活了。”
肖笛一愣,这这这就好啦?这么快?肖笛看着他。
原来好朋友之间是不一定需要言语上的安慰,愿意认真地倾听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