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哈哈大笑:“契丹小儿好大的口气,真以为我中原无人么?”
辛乙徐徐抬起刀锋遥指郑渊:“咱们契丹男儿习惯用刀说话,郑公子请!”
郑渊长剑一抖:“你远来是客,先请!”
辛乙不再多话,两步跨过二人之间的距离,挥刀斜斩郑渊颈项。这一斩也许算不上多么精妙,但胜在速度奇快,迅如闪电惊雷,令人不及掩耳。
郑渊先前已看过辛乙与褚刚动手,早已知道对手刀法所长,不外速度和气势,所以早想好应对之策。就见他身体顺着刀势往后急倒,跟着长剑由下方刺出,直指对手最薄弱的下腹。辛乙突然之间失去了对手踪影,刀法的后续变化顿成了多余,匆忙之间只得翻身闪避。像这样第一招对手就突然倒地,在堂堂正正的剑法之中极其罕见,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就见郑渊的长剑几乎是贴着辛乙的身体穿过了他的衣襟,巧巧将他的腰带划开了一半,却未能伤到肌肤。二人身形一上一下交错而过,郑渊心中暗叫可惜,辛乙却是惊骇莫名。
郑渊身上有伤,不得已兵行险着,希望出奇制胜。没想到盘算了很久的一剑,最终还是被辛乙避开,仅仅割开了对手半截腰带。不过这足以令辛乙感到震骇,感觉腰带将断未断,若再使力定会崩断,届时肯定狼狈不堪。他只得悻悻地收起短刀,遥遥一拜:“郑公子好险峻的剑法,辛某输了。下次再见,辛某当再向郑公子讨教。”说着飘然而去,转眼便已在数十丈开外。
郑渊心中暗叫侥幸,刚要长舒口气,突听后方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听蹄音竟在百骑之上。难怪辛乙会大度地放过众人,原来后面还有史朝义的大队追兵。
“坏了坏了,这下咱们成了瓮中之鳖。”任天翔急得连连搓手,忙问郑渊,“你约定的帮手,不会放咱们的鸽子吧?”
郑渊笑道:“放心,这帮手是我郑家世交,只要他一到场,就算史朝义有千军万马,也不敢动咱们一根毫毛。”说着拉响一支信炮,灿烂的烟火立刻在天空中炸开,耀眼的火花立刻传出百里开外。
天空中的焰火尚未消失,史朝义已带着百骑健儿包围过来,众人俱是轻装快马,速度奇快,分成三路从后方和左右两翼包抄,转眼之间就完成了对任天翔一行的彻底包围。
无数异族战士手舞战刀发出兽性的呐喊,围着任天翔等人纵马疾驰,溅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此时任天翔等人的脸色,也变得与尘土无疑。
“真是幸运,咱们又见面了。”史朝义摸摸刚包扎好的胸口,对任天翔阴阴笑道,“老天待史某真是不薄,这么快就与任公子再次相见。”
任天翔苦笑道:“史公子真不够意思,咱们好歹也算不打不相识,你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吧?”
史朝义眼中泛起猫戏老鼠的调侃:“任公子多心了,史某只是想跟公子玩个游戏。就像方才公子跟我玩的那个游戏一样,不过这次由我来刺你胸口,在我刺入你心脏之前,如果有人愿意为你而死,我就放过你。”
任天翔苦笑:“不玩行不行?”
“你说呢?”史朝义说着对手下摆摆手,几名汉子立刻将弩弓对准了任天翔,并示意他站出来。
“等等!”郑渊突然开口,“我有个朋友,正想跟史公子结识一下,请稍等片刻,他很快就会赶到。”
史朝义冷笑道:“原来你们还约了帮手,难怪这般笃定。那更不能给你们喘息之机。”说着缓缓抬起手来,众手下立刻举起弩弓,齐齐对准了任天翔和郑渊等人。
就在这时,突听有人惊唿:“看!真有人来了!”
任天翔大喜,急忙抬首张望,却见通往陈州方向的官道上,三匹快马正疾驰而来。任天翔欣然高叫:“好了好了,咱们的帮手来了,你们还不快逃?咱们大队人马随后就到!”
史朝义心中惊疑,急忙示意手下上前截住三人,但见领头的是个面如满月的中年儒生,另外两个彪壮的汉子则像是他的随从。郑渊老远就在跟他招唿:“颜世叔别来无恙,小侄这厢有礼了!”
那儒生勒马还礼道:“前日收到贤侄的来信,老夫便做好了准备,希望没有误你大事。”
任天翔使劲往三人身后张望,却始终没看到预料中的大队人马,不禁转向郑渊质问:“就这三个人?这就是你的伏兵?这回我可让你给害死了!”
史朝义见这儒生虽然生得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大家风范,但始终只是一个儒生而已,看起来并不像是个能征惯战的高手。他不禁冷笑道:“哪来的穷酸腐儒,没见本公子正在办正事吗?”
“放肆!”那儒生的一名随从立刻厉声呵斥,“颜大人在此,还不快下马请罪!”
史朝义微微一哂:“不知是哪位颜大人?”
那儒生淡淡道:“陈州太守颜真卿,敢问公子是何方高人?”
众人悚然动容,颜真卿以书法闻名于世,几乎无人不晓,世人无不以拥有他亲手所书之字画为荣,乃是当代有数的名士。而且他出生官宦之家,世代贵胄,如今更是任陈州太守,无论为官还是为文,在大唐帝国皆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史朝义心中微凛,没想到这儒生竟然来历非凡,不禁踌躇起来。一旁的郑渊笑道:“颜世叔有所不知,这位史公子来自幽州,伪装成盗匪意图拦路抢劫。这里是陈州地界,世叔即为陈州太守,当为我们主持公道。”
颜真卿沉吟道:“史公子来自幽州,那是范阳节度使驻地所在。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有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也是姓史,与我曾有一面之缘,这位史将军思明,不知史公子可曾认得?”
史朝义只得拱手一拜:“那是家父,原来颜大人与家父有旧,小人有礼了。”
颜真卿笑道:“既然都不是外人,又都来到我陈州地界,便由我做东,略尽地主之谊。”
史朝义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假冒匪徒杀害几个百姓,与杀害一方太守,尤其是像颜真卿这样的名士,后果完全不同。他在心中权衡良久,终不敢冒险造次,只得拱手道:“颜大人既为陈州太守,小人也有冤情,希望大人为我做主!”
颜真卿笑问:“你有何冤情?”
史朝义向几个手下一摆手:“抬上来!”
几个手下立刻抬了一具尸体过来,却是先前那个自杀的汉子。史朝义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