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之看着离沫,眼里闪过深深的歉疚:“……对……不起……”
离沫低叹一口气,把盛满鱼汤的汤勺放在穆易之苍白的唇边,待他喝下勺里的汤,离沫才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快点养好伤离开这吧,这谷底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没有看穆易之有什么反应,离沫专心喂他喝汤。
看离沫双眼放在汤勺和汤碗上不再注意他一分一毫,穆易之眼里的歉意更深,他从小养成的防备每一个亲近他的人的习惯伤害到了他的救命恩人。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离沫细心照料着伤号。在离沫的精心照料下,穆易之身上的外伤差不多全好了,虽然武功还没有恢复,但已经能若无其事地走遍全谷。
“功力恢复了吗?”看见穆易之从外面回来,离沫进行自从他能下地行走后每日一次的惯例询问。
穆易之摇摇头:“没有,我受的内伤太重,这里又没有上好的疗伤药,没有半年时间我的功力是恢复不了的。而且……就算我的功力恢复了,我也飞不上悬崖。”
离沫失望不已:“半年?还要那么久啊?”
穆易之小心地问:“离沫不希望我留在这里吗?”
“当然,你留在我这里仅两个月用了我多少粮食你知道吗?我还要像丫鬟一样地伺候你,我很辛苦你知道吗?”
“呃……我承认我确实吃了很多你的粮食,可是……像丫鬟一样伺候我?那是我不能下床行走之前也就是十天前的事了吧?”自从他能下地行走,平时他们两人的饭菜就全部是他准备的,而她,天天躺在床上睡觉,日子过得比他这个重伤者悠闲几十倍。
本来懒懒躺在竹椅上的离沫一听穆易之这么说,马上从椅子上窜起,手指头差点就戳到穆易之的额头:“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这十天都做得些什么菜?一盘青菜被你炒得乌漆麻黑,一份炒蛋里面全是蛋壳,还有啊,那个鱼汤,明明就给了你做鱼汤的方法为什么做出来的鱼汤不但有腥味还有一股艘水的味道?从六岁到现在我就从来没有生过病,可是自从吃了你做的饭菜我天天拉肚子,你……哎哟,不行了……”小脸一皱,离沫抱着肚子快速向屋外的茅厕冲去,眨眼消失在穆易之面前。
“哎,离沫……”穆易之收回想拉住离沫的手,摇头失笑不已,“看你还会不会懒得要我一个大男人来做饭。”
下地行走后的这十天,他彻底了解了桑离沫姑娘是多么懒的一个人,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其懒的境界无人能及。他开始还以为她是一个细心、体贴、温柔的姑娘,结果全是错觉,当时她那么细心照顾他只不过是为了让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能像那个御承一样定时给打算老死在谷底的她送一些物资供她生活。看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就马上把烧水、做饭、洗衣的事交给他来做,这个离沫,出了谷是绝对嫁不出去的。
离沫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回到竹椅上,右手有气无力地向穆易之摇着:“我说,穆易之,从今以后别再靠近我的厨房。”
穆易之暗笑,终于,他摆脱了那恼人的厨房。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劝你还是赶紧努力恢复你的功力,你的一身衣服算算有多久没换了?我这儿可没有你穿的衣服。”
穆易之皱眉看着身上的藏青色锦袍,不,现在不能称为锦袍,因为身上有很多个五颜六色的大补丁。这是离沫为了他有件蔽体的衣服而特意劳动自己的双手帮他把衣服补好了,虽然那些粗燥的针脚让他不忍看。
虽然是秋天,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曾脱下让离沫泡过几次水,但是对于三天内不穿同一件衣服的他来说简直浑身难受地起鸡皮疙瘩,隐隐的,他还闻到了衣服上的酸味,看来,是真的要尽快离开这了。
“离沫,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离开这谷底?”
“没有,我要老死在谷底,坚决不出去。”
“和我一起出去,我能保证你享受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没兴趣。”
“……出去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如繁华的京城,巍峨的崇山峻岭……”
“我最大的兴趣就是睡觉,所以那些需要动到我双腿的风景就免了。”
穆易之看着缩成一团的离沫,有点无语:“离沫,你说你打算老死在谷底,难不成你不打算找个如意郎君,养个白胖的儿子?”
离沫懒懒打个哈欠:“我是不婚主义者,说的通俗点就是这一辈子我只想一个人过,从来没有打算要让我的生活里长期加入另一个人。至于孩子,那是麻烦的代名词,哭哭啼啼整天吵人,我怎么会笨到去自找麻烦?好了,别吵我了,我要继续睡觉。”
穆易之看了一眼像冬眠的蛇一样蜷成一团的离沫,转身从屋内拿出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抚去她额前披散的发,轻笑一声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厨房。
离沫睡醒后,眼带惊奇地看着桌上几道色鲜味香的菜,是她的那个神交朋友来了吗?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炒蛋放进嘴里,嗯,太咸了,不是神交朋友做的淡咸适宜、蛋香四扑的炒蛋;青菜,啊,太淡了;鱼汤……
“离沫,你睡醒了?”穆易之端着一盘正吱吱作响的肉串进屋在离沫对面坐下。
“今天这些菜都是你做的?”离沫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