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甫端身为“血泪七友”兄妹悉心合力所培植的铁铮铮的汉子,响当当的男儿,一向光明磊落,豪气如云.他决不肯作丝毫昧却天良,于心不安之事!
皇甫端心中略作天人义利之辨,便钢牙微咬,剑眉双挑地,毅然自语说道:“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三更鬼叫门!我皇甫端决不低头,倒要看冥冥之中,究竟有无天道?”
他天人一辨,义利一明,心中倒也坦然起来,但在动手为萧峰、周弄玉夫妇埋骨,把他们合葬一坟之际,仍不免蹙眉苦笑!
皇甫端苦笑之故,是因觉得第一次“苗岭”冤案以内,对方有意布好圈套,利用“铁面天曹”独孤奇,作为目击证人,坐实罪行,使自己百口莫辩!
这第二次幕阜山冤案以内,对方虽仍冒自己名号,却非故意安排,但自己却鬼使神差,撞人了更大麻烦之中!
证明自己为恶,只消几句话儿,但洗刷自己不曾为恶,却不知要倒海移山地,费却多少心力?
皇甫端颓然举步,驰离了“幕阜山”区.一路上迷迷糊糊地到达了“天目山”内!
他遵照六师叔上官渊的指示,寻到“肉球先生”古今通陈述了一切经过,听取这位奇人意见。
“肉球先生”古今通据此向皇甫端详谈了“乾坤五彦”中的人物,并提出了三点判断:第一是庞小波不仅未死,还有可能是她把她父母兄弟,一齐杀死。因为庞小波并不是庞飞夫妇亲生,而是他们昔年为寇时,一次洗劫镖车,把护镖镖师及客商全家杀死之后,有个襁褓中的女娃,向庞飞之妻呀呀索抱!
庞飞夫妇当时无后,遂把这可爱女婴抱走抚育,起名小波。谁知过后几年,庞妻又生一子。倘若有人将此秘事告知小波,小波能不报昔日满门被杀之恨?故,如能寻到庞小波之踪迹,或许可从她身上,获知嫁祸皇甫端的万恶凶徒来历;第二是被摔破的那扇“天香白玉屏”,定然不是真物。但却是极高明的赝品。若能遇到藏有这扇“天香白玉屏”真品之人,不妨多加注意;第三是安排这桩毒计的出发点,不外乎“利害”二字。但更确切地是在一个“名”字上,要皇甫端十分留意这方面的事端。最后,“肉球先生”将一面古镜相赠,皇甫端再三称谢,施礼告别。
古今通之处,既已来过,则皇甫端下一步的预定行程,便是去往“括苍山”,参谒六师叔上官渊,然后再风尘仆仆,远赴“邛崃”践约!
皇甫端方一举步,忽然想起自己为了表示恭敬起见,是取下面具,以本来面目拜见“肉球先生”古今通!如今既已告别出洞,自然应该遵从上官师叔训示,再把人皮面具戴好!
但他刚刚取出入皮面具,尚未戴上,便不经意地,用古今通所赠铜镜,向自己脸上,略加照看。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把皇甫端看得悚然一惊!
原来他那副倜傥不群,风神绝世的俊美脸庞,业已清减多多,满布憔悴之色!
皇甫端揽镜自照,方知愁最伤人!自己再若不镇摄忧思,放宽心境,以乐观情绪,克服万难,则必将在冥然不觉之中,渐渐颓废到志气消沉,自趋殒灭地步!
他想通这种道理,戴好了人皮面具,便在块平坦青石上.盘膝端坐,调气凝神地,作了一遍内家吐纳妙诀!
天君一朗,万虐均消,皇甫端含笑起身,顿觉气血流畅,心神舒泰!
他一面重行上路,一面暗想“肉球先生”古今通委实是位奇士高人,赠送自己的这面寻常铜镜,居然真含有意料不到的绝妙作用!
他路过一条幽谷之际,突然听得谷中有喝叱之声!
他悄悄闪身进谷,蹑足潜踪地,掩到半崖隐处,向下探视。
谷中共有三男一女,业已死去一男,如今是两男一女,正在互相恶斗!
两个男子,一个是绕颊虬髯的中年壮汉,一个是年约三十一二的独眼青衫书生!
已死的那个男子,则是六十出头的苍发老叟!
那女子年龄才二十上下,一身白衣,貌相颇美,但目光流盼之中,仿佛有些狠毒神色。
这女子武功只有中上程度,照说应该敌不过功力与她仿佛的独眼青衫书生,及虬髯壮汉的合手联攻!但她却有几招极为诡异凌厉手法,一经施为,便能把对方逼得仓皇后退,形成相持不下的平衡局面!
皇甫端因看不透这白衣少女,以及她那几招威力极强的怪异手法,正自诧然思索之间,那独跟书生,已向虬髯壮汉狞笑叫道:“韦二哥,贱婢不肯就范。太以倔强,我们且用兵刃把她收拾下来便了!”
虬髯壮汉怒吼一声,身形微退,从腰间撤出一根“九合金丝棒”来,“呼”然生啸地便向白衣少女斜肩猛砸!
这一招来势太强,白衣少女不得不以“倒踩莲花”身法,退出三步!
独眼书生起此机会,“唰”地一响,抖开了一柄金色折扇!
皇甫端一见这柄金色折扇,忽然想起对方来历,知道自己再不出手,白衣少女定遭暗算,透沉声喝道:“你们且慢动手!”
人随语落,轻轻飘坠在白衣少女身前,戟指手持金色折扇的独眼书生,轻轻冷笑一声,哂然说道:“你们不仅以男欺女,并以众凌寡,还配不配称得上江湖绿林道中名头不小的‘钱塘双恶’?”
独眼书生从他那只独眼之中,闪烁凶芒地,向皇甫端略一打量,厉声问道:“朋友何名?你怎会认识我们‘钱塘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