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朝岁看见她被桃花淹没,心头一窒,蓦地清醒过来。
夜风寒凉,将她的睡意吹得一干二净。
此刻她身处的不是暖和的客栈,而是一处漏风的山洞,呼啸的山风倒灌进洞穴里,篝火摇曳,树枝被烧得噼啪作响,溢出奇异的脂香。
严朝岁却嗅到了另一种味道,仿佛铁器锈渍散发的气味,是血。
她定眼看向血味来源,紧挨洞壁的一端,玄衣男子蜷缩着身躯像是在忍受莫大痛苦,面如金纸,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男子身边围有一对巴掌大的木头人,举着玉瓶似乎想要给其喂药,但双手光秃秃的没有十指,无法打开,只能焦急地转圈圈。
严朝岁细看,才发现木头人连五官都没有,显然是在仓促之下刻成,再被施下法术活了过来。
她看了眼生死不明的男子,默默向洞口走去。
还差十步……三步……
半只脚跨出洞口刹那,白光大振,地面上浮现出一道繁复法印,严朝岁听见身后传来咳嗽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想不到,临死前竟然还能遇见一个身具灵根的凡人。”
完了,这是要夺舍她!
严朝岁绷紧背脊,只觉得吾命休矣,她现在除了神识比较强大,跟普通凡人没有区别,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土里见了。
男子仰头大笑,牵动了胸前的伤口,殷红的血涌了出来。
可他浑然不觉,喃喃自语:“苍天有眼,不亡我岳家活路。”
笑完,他又恳切地祈求:“女娃娃,我快死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在木头人的推搡下,严朝岁不得不来到男子身侧,她方才瞧得清楚,以阵法的复杂程度不是她一介凡人能破解,近身还指不定能趁机偷袭男子,获得逃生的机会。
“你莫怕。”男子安慰道。
严朝岁攥紧拳头已经准备砸在对方脸上,却不料对方以指作刀,眼也不眨地剜开自己腹部丹田,取出一块血淋淋的玉玦以秘法封印到她的丹田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男子又开口说起了遗言:“帮我保管它,不要让除你之外的人知道。”
“你可能有很多的疑惑,但原谅我的时间不多了,无法为你一一解答。你闭上眼睛,不要害怕,也不要抗拒,我以渡魂之术将全部记忆渡与你。”
“你若有心修仙,可拜入我的师门太上紫极宫。”
“昆仑的行舟尊者是我的挚友,你若有需要,也可让他照拂一二。”
玄衣男子右手紧紧捂着伤处,潺潺殷血从指间流溢而出。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全身气力登时便荡然无存,咽了气。
眼底神彩涣散,却是死不瞑目。
严朝岁怔了怔,耳边呼啸的寒风转变成低沉的哀号,喉咙里滚动着难言的灼烧感。
她低头看着丹田的位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汹涌暖意从中传出,丝丝缕缕,无一遗漏地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了风雪施加的寒意。
若有所思般,她抬手阖起男子的双眼。
等等,他说他的师门是太上紫极宫?
严朝岁瞪大眼睛,连忙起身跑出山洞,施法之人身死,支撑阵法个木头人的灵力就会消失,同时留在师门的命灯也会熄灭,留存生前影像。
她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心说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