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远神色淡淡:“若非师兄一直隐瞒天凰之事,我们大可隐姓埋名,避世而居,又如何会落入他人算计之中?”
“师傅本将小静许配与萧潋之,你道是为何?!”朝泷不辩反问。
江致远低眸不语,伸手试了试药碗的温度,感觉里面的汤药已晾得差不多,于是端起碗,走出门去。
三间木舍,左右两间分别是厨室与卧室,而正中那间对于麦四勇而言则是个禁地。尽管他心里好奇得紧,却始终不敢靠近。因为江致远说了,不准他踏近那儿半步,否则就把他扔下山去。
不论学习哪门武功,都必须先练好基本功。
扎马步,简单枯燥,但颇能锻炼人的毅力与耐性。
麦四勇自小跟着老爹满山跑,体力不差,只是年少好动,这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哪怕有松树作荫,山风阵阵,也累得他汗流浃背。
上午扎马步,下午砍大树,晚上背药经。一天的时间,除了吃饭、如厕、睡觉之外,没有漏出多余的空闲。
这种充实又累人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麦四勇渐渐体会到自身逐步变强的变化,有了信心,自然不再暗自苦闷害怕学不到师傅的本事。
七月炎夏,日光灿烂,松林中满地光斑亮似碎金。
麦四勇挥舞着一把丈许长的斧头,一下一下,不停地往一根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干砍去。无数条深浅不一的裂口纵横在树干上,纪录着他每次运用力量之势是优或劣。
山风簌簌,起伏如乐。
每砍半个时辰,歇息半刻钟,席地而坐,咕噜噜地大口喝着甘甜的山泉,感受这格外畅快的通体清凉,便是麦四勇在习武当中的享受之一。
忽然,前方木舍之处红光大放,仿佛弥漫了半边天。麦四勇正仰头喝水,看得分明,不禁吓了一大跳,立即抓起斧头跑回去。
红光艳如鲜血,从正中那间木舍爆发出来,隐隐含着一股幽幽的甜香,令人闻之欲醉欲痴。
跑到门前的麦四勇神差鬼遣地推开了这扇自己从来不敢靠近的门。
这一刻,他全然忘却了江致远的警告。
真相么
面对伤痛时,与其责问上苍不公,不如反省自身。
*
红光尽头,灵雾袅袅,一朵晶莹剔透的血莲盛放于虚空之中。
麦四勇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错觉么?
血莲绽放不过弹指。
他抬手使劲地揉了揉眼,再定睛,哪里有什么血莲?!然而,红光消散后,现出了木床上的人影。
“出去!”朝泷低喝一声,扬袖拂门。
冰冷掌风袭来,麦四勇倒退十几步,跌落在门外的空草地上,毫不知痛,目光中透着一种傻愣愣的痴迷。
他原以为师傅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想不到……
在那场不见硝烟的皇权争斗中,颜初静如愿得到魑离刀与乾弓坤箭,却失去了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失去了一个真心真意爱护她的男子。
将近半年的沉睡,她的灵魂徘徊于一片瑰丽宁寂的紫色花海里。
那是紫玉佩的须弥天地。
当初颜初静在云思岛与连尊重逢时,本想将紫玉佩还给他,连尊却执意相赠。未曾想她这回遇险,真元溃散,昏沉中不知怎地又进入了紫花海。
花海无音,无日月,无风雨。
光阴静止。
而她的愤恨与哀伤日渐沉淀,如同血色尘埃,黏附在心脏之间,血液冲刷不去,直至睁开双眸的那一瞬,又再鲜明如初。
掌心轻轻贴上平坦的小腹。
空洞的感觉并非意识作祟,那个幼小的生命确实不存在了。
“还疼么?”朝泷留意到她的动作,随手将药碗搁到床边的矮几上,而后拉过一张疏背空纹木椅坐下。
窗帘低垂,屋中光线微暗,反衬得他一头长发白如雪,双眸深邃似渊。记忆交错,目光定于那双毛茸茸的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