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向南,天气愈寒。周焉人久已习惯了这样的深寒,丝毫不以为意。就只有雪晴然病弱,难以承受这样寒气。每到入夜扎营,便要费心费力在她的帐篷里燃起温暖炭火。这期间周焉人食用之物多是面饼和兽肉,雪晴然因在病中,实在觉得面饼太硬,更看也不想看那些油腻腥膻,只得逼迫自己吞咽下去。才两天,就已胃痛得咬住牙才能挨过。
如此一来,玄明终于看出端倪,寻来个煮水的罐子,将碎饼和着肉煮了些粥。然而这东西委实难吃的够可以,雪晴然只勉强吃了不到一半,便委婉地表示自己忽然特别想睡了。
玄明退出帐篷,这才悄悄就着罐子尝了一口……当即吐了出来。想到雪晴然竟忍着将这样的东西吃了一半下去,却又比自己吃了更觉难受,顿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一个身材纤小的周焉侍卫早跑过来:“云哥哥,你怎么了?”
这是周焉后常带在身边的少年侍卫。玄明回望一眼,走到离帐篷稍远一些的地方,方压低声音道:“奉悦,可有什么方便吃的东西么?”
奉悦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朝雪晴然的帐篷扫了几扫,露出粲然一笑:“可是那公主吃不惯我们的东西?”
玄明说:“并非如此。只是她在病中,吃这些实在勉强。”
奉悦想了片刻才说:“从横云来时,像是曾装了一袋米。行路时煮米麻烦,才没有动过。云哥哥想要,我去帮你讨些来。”
玄明忙对这侍卫一笑:“有劳。”
奉悦笑道:“小事而已。云哥哥,公主可是歇下了?”
“是。”
“外面天冷,云哥哥你就去我帐中睡下可好——”
“不必了。”
“我帐中不冷,地方也够——”
“当真不必了。”
“云哥哥你整天陪在公主身边,干干净净才好吧?我帐中可以洗澡——”
“我是一定不会去的。”
奉悦只好不再邀他,抚着腰间一把尺许长的弯刀,转而说道:“云哥哥,你的刀用得好看,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玄明叹了口气。
“我做个珠穗给你饰在刀柄上吧。”
奉悦终于满意,又说了些闲话,便回自己帐篷处了。翌日果然讨了米,且自煮
成了软软好吃的肉粥来给玄明。雪晴然终于吃了妥帖的一餐,这一天总算稍微有了些精神。
这一日,因要补充吃用等物,车马进入城镇,在驿馆停了小半日。驿馆外一片萧条,对周焉人的好奇远远不及雪灾带来的绝望。当地知县不敢得罪,将周焉后所求诸物系数奉上,更为雪灾后的萧条雪上加霜。
一行人马刚刚动身上路,便有两个孩子躲在枯树后悄悄地朝着队伍丢石头。前来相送的知县惊得脸色也变了,当即命人将两个惹祸的孩子拎了过来,就要重责。周焉后在车中看着白夜微笑:“世子看,横云上下对我周焉多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