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答应了。柳家一事我们已是万分惭愧,柳保宗是柳家唯一的血脉,自然要保他周全。当年是我送的他。如今已过了三十五年,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好。”
“父亲不是去送的他吗?难道这么多年再无联系?”
“不要说联系,就是当年我也不知道接走他的人是谁。雍家帮他逃走已经违背圣意,我实在不想知道他到了何处,这样回来面圣心中也可稍减愧意。”
“那父亲现在是想让我把他找来吗?”
“万万不可!柳家之事天子一向讳莫如深,若是知道柳家还有后人,只怕这柳保宗也难逃一死。我只是想让你暗中查访他的下落,看看他是否还活着。算是告慰师父师母在天之灵,也可稍稍解了你祖父和我一生愧疚。”老人长长一番话说完已经有气无力,“你虽然已是座主,但是此事非但不可借助龙卫之力,更要瞒过他们的耳目。事关机密,切记切记!”说完,目光陡然大炽,在看到儿子点头后又随即黯然,双眼渐渐合上。
皇城内,御书房的密室中也有一场对话正在进行。
“陛下,臣谨遵圣谕,已查得当年柳任一案的确有漏网之鱼。正是那反贼柳任的独子柳保宗。”
从明黄的帘幔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此事确定无疑么?”
“臣不敢欺瞒皇上,此事千真万确。”
“既然确实,那该怎么做,你也该知道。”
“臣明白。只是……”
“还有何事?”
“这柳保宗当年能够逃脱,一定是有人包庇协助。这事和座主恐怕难逃干系。”
“人有失手,百密一疏。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你身为属下,怎可贸然参举上司?”
“陛下恕罪,臣一片忠心,只是一时情急,才会说出此言。”
“罢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也知道你确有才干。只是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你若替朕办好这件事,朕自有赏赐。”
“臣谢陛下隆恩!”
“你快下去吧,这一次,朕不希望再有漏网之鱼了。”
“臣定当全力以赴。请陛下放心。”
“很好。你若真有大才,朕自然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
“谢陛下隆恩!臣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天恩于万一!”
“好了,下去吧。”
“臣告退!”
密室的门开启又合上,漏出一室灯影摇曳,立刻又紧紧关闭,不漏半点烛光。
第二章 梦醒后迷雾重重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只有一片空白。
被浸透全身的寒意唤醒,她睁开双眼。眼前依然是那轮看了多年的明月,洒落淡淡光辉。随着睁眼的动作,一种被寒冷磨钝了的痛苦从前胸后背蔓延开来。她低头去看,不由定住。前胸触目所及全是鲜血,已有些凝固。
她转动眼珠,努力想看清周围环境。所得的认知让她全身寒意更甚,直如沉入冰冷湖底,连呼吸都被冻住。
月光下,满地都是倒卧的尸身,至少有几十具。不远处两顶倾斜倒地的轿子,轿顶也已被掀开,可以看见轿中各倒着一个人。
这是修罗地狱吗?
她努力回忆着,想理清自己的思路。到死亡那一刻为止,她的记忆都很完整,包括那个中枪的画面。看来自己真的来到地狱了。她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只是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无情。
不对,最该被嘲笑的应该是自己!活在阴谋中的人字典里居然还有信任这两个字,活该死在别人设的局中!
可是,难道被子弹穿透胸膛的痛苦在死后也必须忍受?这也是惩罚之一?她微微皱眉,胸前的痛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知道自己已死无疑,她反而再无顾忌,再次环顾四周,想寻找鬼差。没有,连鬼影都没有。
她头一次感到无所适从,这超出了她的所有认知范围,所以她迷惑了。前生的她濒临死亡也没有太大的惊慌,只有满腔的悔恨和不甘。就因为不甘心所以去不了该去的地方反而来到这里吧。现在的情形似乎有点诡异,这是要给她机会复仇?还是让她做游魂野鬼直到寿终正寝的时刻才许她回归地府?她觉得头隐隐作痛,习惯性的伸手按住了太阳穴。
手?
勉强抬起一只手对着月亮,月光透过指缝,纤细的手指被映的隐隐有些透明,但毕竟还没有被月光穿透。这么说来,这似乎不是一只鬼魂应该有的手,因为它不具备最起码的性质:透明。而且,对于她这个大龄鬼魂来说,这只手也太小了。
是因为鬼差疏于职守,没给她喝孟婆汤就让她转世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