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现在的手虽小,可也不是婴儿的手。
是因为她死于非命所以进了枉死城?
也不对,她不认为进枉死城还需要整容削骨,连手掌都变小那么多。
身为推理小说的读者之一,她当然不会不知道那句名言:如果所有其他的可能性都被推翻,那么剩下的可能性无论看起来多么不可能,也一定是事实。
既然那两个推论都不是,现在她也只剩下一种离奇的推论可以相信了。那就是:她,借尸还魂了,而且还进了一个同样被穿透胸膛的倒霉鬼的身体。
早知道不会遇上什么好事,她习惯性的想推一下镜框,却摸到了鼻梁,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不需要也没有眼镜了。脑中飞速的盘算着:是江湖仇杀灭门血案?还是路遇劫匪残忍灭口?或是触犯龙颜满门抄斩?再或者是因为战乱四起辣手屠城?
无论生死,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轻轻抚上胸前的伤口。好深的伤口!她痛得冷汗直流,看来这个小女孩就是因为这伤死去的。所以自己才会来到这里。至于其中更深的奥妙,她既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手指触到了胸前一样硬物,从领口摸出一看,是块玉佩。
她曾在爷爷的书房中见过无数古玩玉器,深知玉质的好坏。就是她自己,也有过许多玉饰,更不要说爷爷送给她的那块代表赏识与信任的玉佩,乃是上好的珍品。她一向随身携带,不是为玉的珍贵,而是为了由玉带来的权力。她知道,爷爷之所以送她这块玉,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因为自己是他众多孙女中的之一。
因为见多识广,她一眼即可看出眼前这块玉是珍品中的珍品,雕工犹在自己那块玉佩之上。应该会是个线索。这样想着,她把玉佩放回胸前,小心藏在衣下。
忍住前胸的剧痛,她缓缓撑起了身体,也注意到两条手臂纤细瘦弱。她艰难地爬到了轿子旁,轿中人仰面躺倒,半边身子斜搭在轿中。他年约四十,长相儒雅,又不乏英气,看来生前倒是个美男子。从这顶轿子和他身上的衣料来看,应该非富即贵。另一顶轿中是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美妇,月光下面容尤为惨淡。两人都是死不瞑目,可见对自己的死亡所料未及、满腔憾恨。
“看来这对夫妻应该是这群人的主人了。”她在心中自言自语,眼前突遭横祸的两人令她想起自己的死亡,不知道自己的遗体是否也是这样惨淡,满是不甘。从衣着和年岁上看,自己的这具身体可能就是这对夫妇的女儿,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自己女儿的死亡。她宣了一声佛号,伸手合上两人的双目,事已至此,还是安心去吧。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首,发现他们都是身中类似刀剑的武器,身上留有伤痕,地上血流满地。每个人都身着古装,这一点和那对夫妇相同,只不过他们的衣服都是布衣。这也证实了她刚才的猜想。
现在她已明了自己的处境。这里是尸横遍野的荒郊,除了自己以外再无活口。但她并没有感到特别地惊恐,可能因为已经死过一次的缘故吧。更是因为前世的经验告诉她:活着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只不过这个原主人也走得太过干脆了吧,丢下这样的烂摊子,居然连一点潜意识都没有留给她,更不要说与身体相关的记忆了。
“真是不负责任。”低声抱怨了一句,她疲惫的躺在了湿冷的地上,感到这具身体也在急剧的衰弱,就像上一次的感受一样。这很正常,这本是已死的身体,她自己的灵魂才是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刚才能够爬那么几步已经是强弩之末,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几步路足够致命。
身体愈发沉冷,前生临死前的场景又在脑中浮现。没想到会还魂到如此血腥的场合,更没想到只还魂了这么短的时间。难道上天注定她只能当个失败者吗?
好不甘心啊!
意识开始昏沉,脑海里却渐渐浮现一团光晕,光晕的亮度越来越强,在光晕中心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面容,一阵涟漪般细弱的声音传入脑中:“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她的意识集中起来。
“我叫柳月华。他们的确是我的父母。其他的人是我父亲的属下,还有家里的仆人。我们正要随父亲去江州,在这儿却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我们,都被他们杀了。”声音愈发清晰,是一个小女孩,即使已经死去,语气里仍然充满畏惧和迷茫。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
“不知道。他们好可怕。我还在跑,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就看见你,听到你在问我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谁与这件事都没关系。她有些无力的想着,自己知道如何翻手为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而且自己只不过是在思考,并不知道有她柳月华这个人存在,更别说问她问题了。看来她的灵魂依然存在,而且能感应到自己。
“别怕!他们现在再也不能伤害你们了。你的父母呢?”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们。他们都死了,我看不见他们。”女孩哭得更加大声,“娘,娘你在哪里?”女孩被恐惧封住的疑惑因她的一句问话而打开,开始寻找亲人。
“月华,月华你先别哭。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看到我的?”
女孩止住哭泣,声音透着惊讶,似乎她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当然能看见你啦。你的头发很长,穿的衣服很奇怪。你不就躺在我身边嘛,我怎么会看不见你?你看不见我吗?”
我还真是看不见你!她有些懊恼的想,还有你自己穿的衣服也很奇怪好不好?可能因为是小孩子所以灵性强才能看见自己,一定是这样的。
“喂,月华,你多大了?”
“我十一岁了。”
才十一岁?心里暗自叫苦,自己的野心看来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了。
“月华,你能动吗?”
“当然能。”突然一阵惊呼,“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动不了?”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