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生见俩个孩子还知道谦让,很是欣慰,笑着道:“额娘不饿,也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你们快用吧。别吃得太饱,仔细不好克化。”
俩人愉快地答应一声,便动手开始卷饼,吃得甚是香甜。
片刻,听见外面有略微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问话的声音。寤生听出是弘历,忙让丫头出去看看。
“额娘。”弘历带着若玉和永璜来请安,进来行了一礼,“额娘今儿身上可好些?”
寤生眸中蕴出柔和的笑意,起身坐在榻沿儿:“多谢惦记,已经好多了。”想到彤儿已有八个月的身孕,现在正在家里养胎,又问弘历,“你福晋这些日子可好?”
弘历点点头:“都好着呢,额娘不用担心。”
寤生微微颔首,抬眸就见若玉从奶嬷怀中抱过永璜,忙向她招了招手,“玉儿坐过来,到额娘身边来。”
若玉笑着应了一声,抱着孩子在榻边绣墩上坐下,才将永璜放在地上,对着孩子柔声道:“怎么又不知道礼数了?”
永璜挠了挠小脑袋,有模有样地打千行礼,咧开嘴对着寤生甜甜地唤了一声:“孙子给玛嬷请安,玛嬷吉祥!”
寤生看着那乖巧可爱的小人儿心里已经疼到十分去,将他揽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玛嬷的乖孙子,几天没见,想玛嬷吗?”
永璜使劲点着小脑袋:“想!”
福惠和婉媞也过来见礼,永璜闻到香味儿,扬着小脸睁着亮晶晶的圆眼睛看着他俩,寤生笑着道:“也到了时辰了,一同用晚膳吧。”
弘历和若玉原本就是来凑趣想逗她开心的,见她高兴自是笑着允了。
宫人摆好膳,弘历扶着她在正位上坐下,其他人才依次坐了。寤生见若玉还立在一旁,忙拉了她的手:“额娘可不稀罕你立规矩,快坐下一块儿用,像平常家就好。”
弘历知道额娘的性子,对着若玉道:“既然额娘说了,就快坐着吧。”
若玉答应一声,才在婉媞下手的空位上坐了。
这一顿饭吃得很高兴,虽然多是清淡素菜,却十分可口,主要这其中还有几分家常味儿。寤生也终于有了点胃口,一碗莲子粥都吃尽了。
弘历看在眼里,心头却一阵酸涩,连眼眶也跟着热了,忙低头扒饭,掩饰神情中的异样。
六月底的时候彤儿生了个小阿哥,胤禛的身体也缓转了许多,虽然无法消除丧失手足之痛,但新生落地,总能令心情多了一分生气。
寤生则想起彤儿生的第一个小格格去年生病殁了,这回终于又有了一个小阿哥,也能令那丫头减了不少哀愁心伤,怎么说都是好事。
直到八月,胤禛的身体才稍微见好,但是眼瞧着比原来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显得有点晦暗。因寤生还在病中,虽说也渐好,但仍有些不舒坦,胤禛稍微得闲就来看她,陪她说会儿话,或者等天气晴朗俩人相扶着去园子里散散步。
胤禛每次看着她花白了大半的头发就心痛不已,命太医想法子,又让底下的人广寻珍贵药材。
寤生看着阿福亲自送来的一棵疑似百年的珍贵的何首乌,心里虽然感动,但也不免有些异样。
晚上胤禛处理完当天政务过来看她,就见她坐在炕沿儿上发呆,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又在想什么呢?今儿送来的何首乌可让膳房切成小片煎了?服用了没有?”
寤生回过神,垂下眼睑,点了点头:“用了。”
胤禛将她揽进怀里,微微一笑:“多服几次,总会有效果的。”
寤生咬咬唇,许久低声问道:“若是没有效果呢?”
“没有效果就让太医再想法子!”胤禛想也没想,继续道,“再贵的药材,只要能见效的,也一定要寻来!”
许久没听见她的声音,胤禛觉得有点不对劲,忙低头看去,就见她低垂着眼睫,面色越发显得苍白,心中顿时着急:“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寤生轻轻推开他,转开脸,片刻才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却并非回答他的话,只轻声问道:“胤禛是不喜欢寤生现在这个样子么?”
“我……”胤禛顿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头也就越发痛得狠了,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无论什么样子,还不都是我的寤生么?更何况还是为我急白了头?我是怕你自己个儿心里难受,才让人寻了药来,你却说出这种话来气我!”
寤生心头一窒,双眼跟着湿热了,伸手回拥住他,声音有些哽噎地道:“对不起……”
胤禛怕她难受,又伤了身体,抚着她的背心,舒缓了语气:“快别乱想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太医说你就是因了思虑过重的缘故,郁结于心,不能化解开去,内里才比表面上虚弱更胜。我又听说你那些日子不眠不休地守了我好几天,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更何况你?一下子累倒了,连里面的虚弱也显出来,你还不好好静养,整天总这么胡思乱想的,可怎么好?过了几十年了,你也总该对我放心。”说到这里,胤禛想起前段时间太医说的话,说她到如今已是耗费了太多元气,过于折损福寿,眉间便不自觉地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