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摸了摸袖子里的信封,垂眸不再说话。
神里绫人留了个心眼,眼看着南柯的存在感就这么瞬间降低为零,觉得稀罕的同时,也不免好奇:“问旅行者拿信的时候,旅行者就没有怀疑,你会拿它做不当用途吗?”
神里绫人头也不抬,南柯看过去,只见到他唇下随着嘴唇开合微微移动的小痣:“应该没有。”
“呵,”神里绫人翻页,“我简直快要怀疑,这世上是不是不存在会对南柯小姐产生防备的人了。”
轻飘飘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在夸奖还是揶揄。
南柯斟酌回答:“有的吧。”
“嗯?”神里绫人抽空瞅她一下。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绫人先生就一直在防备我。”
神里绫人轻笑一声:“这么说,我在南柯小姐的人际关系里,还属于比较特殊的那一个了?”
对面没有回音,神里绫人把笔尖的墨写干了,抬头看沉默的南柯一眼,随手蘸进砚池,继续手中的批复。
不轻易表达自己,也规避涉及自我的问题。
分明有能力变得出类拔萃,却只是习惯性藏拙,使自己看起来柔弱无害。
真是有趣的为人处世。
马车在稻妻城外停下,步行到天领奉行府,花了一刻钟。
九条家的管家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等到人,忙将神里绫人和南柯引入会客的正厅。
他们来访的理由,是慰问春日宴上中途离场的九条镰治。
天领奉行的家主九条孝行是个瘦削干练的老人,挂着营业式微笑热情招待着神里绫人,九条镰治也陪坐一旁。
撇去宿怨,三人故作姿态谈笑风生的样子,乍一看仿佛情同手足的世交。
南柯站在神里绫人身后耐心等待着。
终于,在神里绫人隐晦提起天领奉行的某个黑历史时,九条孝行轻咳打断。
“镰治,前些天将军赏赐的那罐好茶,我忘记放在哪了,”九条孝行不露声色支开人道,“你去帮我找找。”
“是,父亲大人。”九条镰治起身。
九条镰治离开之后,九条孝行又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南柯。
得到神里绫人回首示意,南柯低头行礼,也离开了正厅。
不愧是掌管稻妻军务大权的家族,出门望去,豪华的宅邸里,三五步就是一名手持长枪的卫兵。
南柯快步追上前方的九条镰治:“镰治先生。”
“嗯?”九条镰治止步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千里。”南柯望着他,无声比口型。
九条镰治一怔。
随即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快速环顾一圈,装作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了,你跟我来。”
府邸深处偏僻的库房,九条镰治把看守的家丁支开,关上门急切问:“千里怎么了?!”
“柊千里小姐托旅行者带信给您。”南柯拿出信递给他。
九条镰治喜形于色,连忙拆开信封。
薄薄两张信纸,不知写的是什么,南柯看着他的表情由喜转忧,紧紧捏着纸张,末了,垂手长叹一口气,捏着鼻梁靠在了身后的门上。
“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门当户对,又世代交好,镰治先生,您和千里小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通信?”南柯问。
“你有所不知……”九条镰治话说一半,抬头看了眼南柯,意识到对方不是能说话的人,只是惆怅摇头。
“听说前些日子,千里小姐的父亲,勘定奉行家主柊慎介倒卖矿物敛财一事败露,为了稳固柊家的地位,柊家各位家臣都打起了千里小姐婚事的主意,”南柯看着他,“您若不趁机提亲,恐怕会错失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