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嘎然而止,落月惊诧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夜白,思想似被瞬间抽得空白。
他仍然穿着殷红的长袍,乌黑的发丝如缎般倾泻直下,几缕散乱的头发微微扬起,拂着他光洁如玉的额。
时间似乎静止,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快速的活跃起来,一下,一下,一下,逐渐的变成急敲的重鼓,将她的胸腔擂得一阵激闷,似乎要从那里跳出来!
“夜白!”晨殇睁开眼睛,看见他兴奋的跳了起来,白白被突然惊醒似乎有些不满,尖尖的爪子抠住晨殇的衣襟,牢牢的挂在他身上。
“夜白!你怎么下山来了?你来看我们的对不对?”晨殇大步上前抓住夜白纤瘦的肩,夜白微微笑着,任他的指尖重重的陷进肉里去,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晨殇突然放开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你受伤了!”
他与夜白之间有一股说不清楚的纽带连接,仅凭近距离的接触,便能感应得到。
碎玉站了起来,对于夜白的突然造访有些意外,却礼貌而不失风仪的对他含笑致意。
对于落月和晨殇的朋友,他全都当作自己的朋友,而且,夜白于他还有施药之恩。
夜白淡淡微笑,向碎玉点头还了礼,然后对满脸担忧的晨殇说道:“是我练术时不小心,现在已无大碍了。”
晨殇松了一口气。
庭院里没有树荫,炽热的阳光从头上洒下来,灼得夜白的脸有些微红。
他不喜山下冷热无常的环境,此时的炙热让他很不舒服,如果不是要来接落月,他恐怕会一直呆在杏花林中。
轻轻扬了扬手,庭院里的天气顿时变了色,飘扬的白雪纷纷扬扬从天上洒落下来,瞬间便将空气里的燥热之气尽数吸去。
落月看着夜白从容优雅的施出风云术,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从来不懂得低调,却也不倔傲,任何一个举动皆随心所欲,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似乎从来不在意身外之人的想法。
淡漠得让人心寒。
可就是这样的夜白,却偏偏让她爱极,哪怕是几年不见,哪怕是练剑之时专一凝气从不分神,可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仍然无可遏止的陷了下去。
像是冰幽深寒的碧潭,带着澄澈却致命的盅惑,让她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夜白……”仍然只是这两个字,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一见到他,所有的语言都变得颓然无力,她咬紧下唇,秀致的清瞳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明明是浅笑温雅,对她恭敬有加,却总让她感觉他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夜白闲散自若的站在院中,纷扬白雪瞬间落上他殷红的衣袍,转眼融成水珠,然后消失在袍曳里。
“少主,我是来接你回宫的。”他的声调平稳清和,神情慵懒闲散,面对落月因为紧张而咬住下唇的小脸,似乎他才是主子,而落月却是那个仰慕他而不得的丫环。
“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落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她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的声音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情绪。
“宫主欲在少主十八岁生辰之时,传位于少主。”
碎玉静静的看着晨殇收拾着东西,落月将玉琴放进了晨殇做的琴盒里,动作小心,对于晨殇的心意,她一向格外珍重。
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面临分别,他的心里有些牵挂和不舍。
自从在杏花楼遇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移动。
落月明明年龄尚小,却偏偏随时都是一副沉稳冷练的样子,而晨殇的性子却是与外表十分不符的大大咧咧和淳厚,无圣宫的庇护让他们不黯世事,却偏偏要背负一些不为外人道的沉重。
有些心疼。
似乎他俩是他的手足一般。
“落月,回宫之后倘若无事也可下山走走,陋居一直都是你们在山下的家。”碎玉微笑着看她。
落月将琴盒抱在怀里,口气淡然:“恐怕永远不下山的好。”见碎玉有些惊讶的表情,她解释道,“我一旦当上了无圣宫宫主,除非退位和邪魔出世,否则永远不能踏出山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