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阮被他说的隐隐心头发酸,静谧的夜里,一切都显得冷冰冰的,即便被子里温暖,依然无法让陆梨阮安心。
“殿下何苦说这话?”陆梨阮拿过后边的小垫子,让嵇书悯靠得更舒服些:“平白说丧气话吓人。”
嵇书悯听出她话尾的惶惶,轻轻摇头:“好,孤不说了……”
“殿下既然要护着我,就得好好活着,你瞧我,看着不像短命的样子,你同我在一块儿,也不会短命的。”
陆梨阮哄小孩子般低声:“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个好命的,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的。”
嵇书悯扯扯嘴角:“嗯,太子妃是个好命的……此生都能顺顺当当的,没人能比你过得更好。”
他似是说给陆梨阮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陪伴病人从不是简单之事,若无感情,便会觉得枯燥厌烦。
可一旦存了感情,就会更加折磨,在看着病人经历痛苦时,于陪伴之人来说,是心头血慢慢耗尽的过程。
是一同的油尽灯枯。
漫漫长夜里,两个人如同两个黑暗洞穴里过冬的兽般,依偎着说话。
当第一缕光照进来时,恍如隔世,竟有过了半生之感。
嵇书悯艰难起身,只是控制着身体不倒下,他便喘气不匀,无力到握拳都打颤。
床里,昏昏的光线下,陆梨阮微蹙着眉的睡颜,显得不太安稳。她露在锦被外面的手,细细的指尖动了动,仿佛要抓住什么般。
抓空后,她低喃着什么,似乎要醒来。
嵇书悯将自己昨夜着的寝衣放在她手边,果然陆梨阮抓到后,便不再寻找。
寝衣上带着嵇书悯身上浸染的熏香与药材的味道,令陆梨阮在梦中觉得,嵇书悯还好端端地在她身边。
昨夜后半,嵇书悯的烧退不下去,让宫人重新煎了药,用完后,浑身酸痛仍然不见好转。
嵇书悯的断腿医治过后,不仅不能站起来,平日有点风吹草动,阴天下雨,天气转变,便疼得人冷汗涔涔。
大部分时候只能用止痛散来熬着,刚开始陆梨阮不明白为什么。
后来仔细问了太医。
太医言说,是因为太子殿下当时伤得太重了,若是一般的断骨,接得及时,等好了后,虽然依然会隐痛,但说不定还能跛着对付行走。
但太子殿下的断骨却是根本无法接上,即使现在皮肉看着好似长好了,但里面……依然长不上。
所以不仅无法站立行走,就连疼痛,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太医说的非常繁琐深奥,好像只要他们讲的足够琐碎难懂,就不能将太子殿下的状况,归结在他们的医术水平上。
陆梨阮尽力理解之后……
嵇书悯的情况,应该是,双腿粉碎性骨折?里面的骨头不是单纯的断开,而是碎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昨夜见嵇书悯实在是太难熬了,陆梨阮思来想去,让嵇书悯靠在自己身上。
在心中默念:让他的烧快点退下,因为发烧而引起的症状,也慢慢减轻。
和陆梨阮预料的没有错,关于嵇书悯的腿伤,是没有办法用金手指来治愈的,因为这是直接关乎嵇书悯生死的。
金手指的作用范围,无法直接改变生死结果。
但这种不影响结果的小病痛,还是管用的。